吾有茶楼的雅室里,木萧然慢条斯理地为坐在对面的东方俊泽添着茶,“雨后新摘的碧牙,大公子尝尝比你们落月城的螺带如何?”
东方俊泽伸手轻轻捻起瓷白的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茶汤清亮,茶叶舒展,如此好茶确也配的起天亮之前的露水。”
木萧然挑挑眉,脸上显出了欣慰的笑意,转而又低下头一边煨着茶汤一边说,“呵呵!大公子如此心细如尘难道就没有觉察到被发现了吗?”
“哦?听萧公子此话的意思,你我的目标莫非是同一人?”
“萧然并无目标,至于大公子的目标嘛,怕是不止一个吧?”
“萧公子说笑了,你还不是一样在注意我吗?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是何时知道我来了离城的?”
“如果我说是从你第一天来找我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信吗?”
“既如此,我想萧公子一定也很清楚,我此次前来并非针对你,说不定还能助你成事呢。”
“当然,所以我来了。”
“哈哈,果然。”直到看到木萧然的笑脸东方俊泽才放下心来,四目相对之时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友善。
“哈哈,来,大公子请用茶。”
“不知萧公子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大公子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你八成也是追着秋鸣镇那事的线索来的。”
“是。”
“阁主交代了,不可打草惊蛇。”
“你也查到了那位白面公子?”
“他确有可疑。”
“这肖家也算是离城首富,在离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想要混进去一探究竟还需好好筹谋。”
“肖家尚且不急,树大根深,要查他倒也不难。”
“萧公子所言有理,反倒是我太心急了,今日竟被他发现了。”
“大公子不必太过介怀,那肖月白虽是肖家二公子,但并不得势,眼下看来也不足为俱。”
“那你可有计策?”
木萧然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难得你我在此处相遇,今日不说那些事情了,大公子不如留下来陪萧然畅饮几杯。”
“呃,也好,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我与萧公子甚是投缘,如今更是在这样的乱局中不期而遇,我看你我也不必以公子称呼了,你今后就唤我俊泽吧。”
“好!大公子好性情,来,萧然以茶代酒先敬俊泽一杯。”
“请。”两人共同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送走了东方俊泽,木萧然独自站立于长街之上,此时月已当空,街市上的小贩路人皆已回家关门闭户,与白日的热闹喧嚷比较起来倒真是清冷了不少。来了离城已有数月之久,他发给木槿的书信八成都被扣在木澜远的案头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有没有闯祸,会不会如他这般思绪难平。
“少主,属下来迟了,还望少主莫怪。”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像砸进深海的大石块一般,打破了街市的宁静,也搅乱了木萧然的心神,他眉心紧紧聚拢起来,眼神变得犀利冷峻,尝尝叹了一口气,压低嗓音驱赶身后的人。
“走开!莫要在我这里胡言乱语,我手里的剑可有许久未出鞘了。”
“少主!”
“滚!”
尽管木萧然竭力抗拒,那人却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倒更靠近木萧然的耳边再三暗示,“少主既已到此,难道就不愿去看看自己的至亲吗?”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木萧然气急,转身怒视身后之人,一样的夜行装扮,面上遮着黑布,手腕上刺着形态怪异的图案,竟与那晚在林子里槐叔的装扮无异。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主,借一步说话。”那人左右环顾一下,给木萧然递了个眼神,木萧然也很快意会,迈开大步走进茶楼并示意茶楼的伙计紧闭店门。
二人来到木萧然的房间,“说话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脸上的面巾摘下来。”
“是,少主。”那人取下面巾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属下青鸦,见过少主!”
“青鸦?你起来。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找我所为何事?”木萧然端正地坐在床榻边,双目紧紧盯着那人。
“少主上次已经见过槐叔了,我乃槐叔的部下,我等年轻时都曾效命于主上,主上遇害离世之后夫人命槐叔带着少主出了城,我等就留在城外秘密集结暗中接应,不久前接到槐叔密信,说少主您进了城,我等不曾见过少主真容,少主在城中活动又极为隐秘,故而直到今日才得以前来相见。”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回少主,这些年我等一直在城外关口与来往的客商通商,加上夫人的暗中扶持,实力不断扩充,如今也有百余人了,金银人马都很充足,可供少主随时差遣。”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旧主之子,到底这位旧主是何方神圣?”
“少主可知这离城的主人是谁?”
“槐叔曾交给我一封书信,难道那信便是莫家那位夫人所写?”木萧然惊坐而起,面色由红变白,眼眼睛里写满震惊。
“少主,切莫声张,当心隔墙有耳。”
木萧然倒是不以为然,毕竟这个茶楼是他一手开起来的,作为忘忧阁在离城的秘密居所,他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表面看起来只是个茶楼,事实上却坚不可破,绝不会有人从这里带出去任何消息。他冷眼盯着那人,声音里透着不屑,“即便我信了你,你们又凭什么觉得我定会认下这个至亲,我姓木,这个姓氏我此生都不会丢弃。”
“少主!夫人她是忍辱负重,多年来的翘首期盼为的也只是等待少主归来,如今万事具备只差主帅,夫人及属下等人就等着少主回来一同成事呢。”
“成事?你们所谋之事皆与我无关,回去转告你们事主,恕不奉陪,请回吧。”
“少主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我此番前来也不是要逼少主马上就跟我走,少主不如再想一想,您是甘愿一辈子做他人身边的护卫,还是想拥有更大的金钱权利?”
“罢了,今日你先回去,方才的话我自然会去查个透彻,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以后不可随意来茶楼寻我。”
“是,我等静候少主召见。”
那人抱拳行礼,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只信号箭交于木萧然,木萧然接过来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着箭尾上那团红色的火焰发呆,头皮一阵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