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戏入了迷的徐师缩缩脖子“小娘子可真是味辣。东雷震国的女子比火离国的女子还厉害啦。竟然敢让我们小祖宗跟张二公子那个烂咖道歉?不寿,亦彬,快来看看。”
醉汉大叔呼呼大睡,抱剑而立的蒋家公子亦彬也没什么兴趣。盯梢看戏津津有味的,还是徐师一人。
果然,银月缶首领压根儿就没打算跟张家道歉“如果你没记错,我们当时约定好的是证明妖兽豪彘跟张家无关。我可没说张二公子。”
阿执傻了眼“你……你就是说跟张二公子无关。”
好,找茬不是?
那我们就来掰扯明白。
已经较上劲儿的首领动作不大协调地弯下腰来,看着比他矮很多的姑娘,且不知面具下面是一张怎样被气到狰狞扭曲的表情。
他打个响指“徐师!我当时怎么说的?”
门外的徐师高声喊“首领你说,证明豪彘跟张家无关。”
阿执回头看了看,天王庙的地下法场上,全是银月缶的人,没有谁站在自己身边“你们……欺负人!”
“那你还相信张守信?”
“我……”阿执当着银月缶的面,才不肯认账,“相信。”
“说起来——”见这姑娘如此不服,还心心向着张守信,银面具人气焰更胜,一点儿不打算认输,“那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你此刻为什么没呆在张守信身边?在我的地下法场睡觉?张家的床铺不是更舒服吗?为什么不去张府找他?千里迢迢来到君安城就为了见他一面,难道都不在张府留宿过夜?”
“我……”阿执赶紧紧掩面纱,生怕脸颊上的绯红给人看见。哎,张府那个地方,她才不想进去!守信公子动手动脚,扬言要娶了她这个“小侍女”!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银面具首领挥手“赶紧走吧,赶紧去跟张守信成亲吧,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阿执憋成了苦瓜脸“我……我才不嫁他。”
“哦,不嫁他啦?”
“因为……因为……”她挖空心思寻找理由,“因为要嫁他的……是、是我家小姐。”
嗯,直到现在,还在假装从不存在的“无名姑娘”。
“莫非——”
开设地下法场的银月缶都是何等人物啊,阿执这点儿小心眼、浅浅的谎言,当真看不明白?
“你其实就是薛芷兰。”
这不,一猜一个正着。
“一般女子在成婚之前不可见夫家的面。你就用白纱覆面,还谎称是你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其实,你的真实身份,就是你口中的那位‘薛小姐’,什么‘无名姑娘’,分明是你编不出来名字胡乱叫的吧?”
“我……”阿执被银面具人逼得无路可退。透过面具的这双锐利眼睛下,恐怕真的没有可以隐藏的黑暗角落。
可是——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暴露东雷震国国主之女的身份!
她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得身后无路,后背紧贴着墙壁,为了母国不失去仅剩的继承人,面对目光如炬、容不下一丝谎言的银月缶,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扯谎“我就是小姐的丫鬟。小姐在东雷震国,不便外出。我来传话。”
“哦。”银面具人突然伸手撑在她耳边,可吓了阿执一跳。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若不是有这张面具阻挡气流,微微弱化了讽刺的语气,阿执真会被他怼得流泪。
“做假证,至少要仗打五十的。”
“你……”
“就像你刚才装聋。往轻了说,构成得了欺骗的罪名;倘若是在公堂上装聋,就是藐视天威,可直接打板子。”
这人,怎么句句不离杀伐律法,真是可怕。阿执的喉咙都不敢咽动。
世界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果然是在君安城主眼皮底下开地下法场的恶棍!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我……”阿执闭上眼睛,十分纠结我是东雷震国国主之女薛芷兰,可是不能说出我的真实身份,不然暴露了,要给君安城主抓去做质女;更何况,张守信说出了那种话还动手脚,我一点儿不想让他知道我就是薛小姐,想想就好丢人。
“那我就看你能假装多久。”银面具首领对她的表情也读了个大概,适时撤回手臂,两根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盯着你呢,千万别露馅。”
门口偷窥的徐师,都有点儿放弃了“小祖宗哎,你这到底是跟小娘子打情骂俏,还是真要把她送上法场了结了啊?女人,她是女人!怜香惜玉点啊。哎,教不会你。”
“我问你,”银面具人看着吓到腿软的姑娘缓缓坐在地上,问她,“你真的了解张二公子吗?”
“我,当然啦。”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冒失虫。
他嗤之以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深信的张守信并不是你以为的正人君子,或者往广泛了说,你发现你相信的事情和人,其实都是假的,那你要怎么办?”
一遍遍回想守信公子对她屡动手脚,阿执知道银月缶首领所言为真,但就是不甘心承认,因此也越来越犹豫“我应该,还是会继续相信下去吧?”
她首先想到的是娘亲重复了无数遍的,君安男子是全天下最好的良配。
娘亲的谆谆教导,怎么可能有错?
于是,她很无奈地,继续为张守信开脱,尽管现在她说的话,她自己都不大相信“我应该会继续相信。毕竟大家都是人,都会犯错……对,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有理由的!我就,就还是相信他好了。他如果愿意跟我解释,或者道个歉,那最好。如果不肯,那我……我……”
“你要怎样?”银质面具凑近,他的声音无比认真,还带着些急迫。看来,是非常想要得到阿执的答案。
“我还是会相信他。”姑娘的声音变得很细小。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信心呢?”
“那为什么,”阿执反问,“明明是深信过的事情和人,又要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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