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夹带着一股咸水的味道,羽裳身坐凉亭中,手上熟练抓牌,牌还没被翻起,她靠触感就将牌打量出去“六条。”
几圈摸下来她的牌十拿九稳,终于等到她摸牌,来了个自摸,她莞尔一笑,将做起的拍往前一推,褚悠柔佩服地向小姐妹们伸出手“来来来,给钱,给钱''!”
风莱郡主生气将牌一掀,“总共玩了五圈,她就赢了四圈,我不来了。”
褚悠柔不理解,“不是说好十圈的吗?”
蝶妘公主胆子小,见风莱郡主先提起,附和站了起来,“我也不玩了,今日买香粉的钱都赔进去了。”
“诶,诶你们别走啊!”
“喂,你们怎么可以”
两人说完就携手走出凉亭,无论褚悠柔怎么喊都不曾回头。
“别喊了,嗓子等会儿喊哑得不偿失。”羽裳笑意绵绵,将桌上的金叶子收入囊中,满意颠了颠钱袋。
“也罢,她们不过是把我输的钱给了你。”褚悠柔语毕,转念一想“你赢了这么多金叶,关在宫中又花不出去,不如分我一点?”
“是你让我来出恶气,我手摸都酸了,你不安慰我,反倒伸手问我要钱,合理吗?”羽裳见她眼睛直勾勾盯着手中上下晃动的钱袋,握拳收出放入了衣袖中。
想想也是,褚悠柔主动帮羽裳揉捏胳膊,“裳儿姐,你真厉害!”
褚悠柔清嫩如新叶的声音,莫名与另一种少年音交叠,羽裳恍惚听见了羽琊的声音,眸中闪过惊色,“你刚唤我什么?”
褚悠柔以为自己叫错了,愣了一下回“你不是叫羽裳嘛,我比你小两岁,叫姐不对吗?”
“裳儿姐”这个称呼只有羽琊和小狼喊过,两年没能回到淮京,他们过得还好吗?
羽裳的眉头堆上忧愁,赢钱的喜悦一闪而过,取代的是思念家乡的苦闷。
“你这是怎么了?”褚悠柔害怕她的突然变脸,收回捏胳膊的手,指尖泛起微凉。
“没什么,带我逛逛你们皇宫吧。”羽裳收回视线,抬手抚了抚眼角竟有一抹泪。
让一个人质大逛皇宫总归是不合规矩的,褚悠柔却毫不避讳,可能是因为上面只有三位哥哥并无长姐的缘故,她越发喜欢羽裳这位突如其来的姐姐。
“这里是上朝必进之路,顺溯宫道,到处充满书香气息。”褚悠柔忽然看见一洁白的雕像,兴奋跑过去“这是孔圣人,只要是大考我都会来此拜一拜。”
羽裳仰首,看向三米多高的孔子像,想在云徽城也看见了,和这规模差不多的石膏像。
那是一位武将,雄姿英发身披红袍,眉目清秀传神,她永远忘不了那张脸,那张朝朝暮暮都想见到的脸。
“你很容易走神呢。”褚悠柔和羽裳呆在一起不到两个时辰,却时常见她放空,眼睛不知盯着什么东西,一看便是好久。
“可能是经历多了,看什么都似曾相识。”羽裳的说话语气像一位老者,缓缓的,轻轻的,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褚悠柔半信半疑,忽想起一件事便问,“裳儿姐,你知道赤霄宗吗?”
羽裳刚平静下去的心情,因为“赤霄宗”三个字,又重新像火一样被点燃。
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父皇让我报考那里,可赤霄门槛很高,我怕我进不去。”
褚悠柔很少跟人诉说内心想法,但她总觉得羽裳身上透出可靠的气息,况且羽裳不会在这久留,褚悠柔也不怕她将心事告诉别其他人。
羽裳几乎是脱口而出,“初考不算难,四书五经要牢记,其他都是些策论,当然还有骑射”
褚悠柔的眼睛随着她说话的神情慢慢睁大,惊呼道“真神了,你和太傅说的简直一模一样,你是不是考过啊?”
“呃这个,我有个朋友在赤霄宗学习,所以略知一二。”
“好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褚悠柔告别,让小德子将羽裳送回去,结果却惨遭拒绝“我还想再走走,你若不放心可以跟着我。”
小德子望着褚悠柔离去的身影,自己又拿不定主意,只好应了一声“姑娘请。”
羽裳看似随意散步,其实是在熟悉地理环境,过目之处皆记心中,良久,她提出想去高处看看,却迎面碰见从勤政殿出来的褚九淮。
身后跟了一大帮人,她想躲也来不及,只好停下脚步。
褚九淮看见她先是一惊,后愤怒道“你们怎么把她放出来了?”
小德子腿软跪地,磕头解释“是,是公主找姑娘共推牌九,推完了,姑娘就和公主一起逛了逛皇宫。”
“逛?当皇宫是街市吗?”褚九淮虽是看着小德子说的,但话却是在警告羽裳。
“这不就要回去了,你紧张什么。”羽裳顺口怼回去转身要走,褚九淮上前拦住“我跟着你,免得你又乱走。”
一路上,羽裳都感受有一股炽热的眼神在盯着自己,她倒没觉得不舒服,只是脑袋里的路线太多了,她需要重新捋一遍,才没功夫管身后紧跟的褚九淮。
到了监禁的小院,她抬步走进去,褚九淮也跟着进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急了“你要跟着我进屋睡觉不成?”
褚九淮在她面前一直很没面子,再加上气还没消,玩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不轻不重,只有羽裳能听见。
羽裳没想到,这太子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却是个登徒子!
褚九淮见她表情变了变,嘴角勾起胜利的微笑“怕了?”
“呵。”羽裳冷笑,推开面前的房门“我已是有夫之妇,吃亏的是你。”
这年纪轻轻就有夫了?
褚九淮半信半疑看向小德子,小德子想了想说“的确有,好像叫,叫什么轩辕”
“染渊少主轩辕铭?”
拥有“轩辕”姓的并不多,何况是他年少轻狂执意要脱离“白”姓,改的母系姓氏,褚九淮一下便猜出了他。
小德子猛点头,“就是他。他娶了个白煞举国上下无人敢娶的魔女,传闻这位魔女小时候脑子受过刺激,没人敢招惹她。”
也就是说,刚刚走近屋的羽裳脑子有问题。
褚九淮看向烛光印出的黑色背影,想起自己方才还出言伤害她,内心感到十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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