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殷雲翊第一次感到腰酸。
他起身时一只手扶着左腰,羽裳感受到被褥的挪动也跟着醒了,迷迷糊糊问“王爷你腰还好吧?”
明知故问。
殷雲翊没说话,起身就要去穿衣服,放在后面的手却被羽裳拉住,她刚起床声音很软,像一只小奶猫“你可以给我签名吗,不多就二十来个。”
殷雲翊第一反应是她还没睡醒,可见她仍不肯松手,他只好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感受一番。
嗯,也没有发烧。
“好。”他出人意料的答应了,挥袖叫人端上笔墨,洋洋洒洒在上面都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羽裳一只手撑着脑袋,像待收货的掌柜,吩咐道“还,还要再写一句祝福语。”
殷雲翊不解,“你要本王的签名就罢了,还要附话是作甚?”
“我喜欢。”羽裳不能告诉他为什么,回答显得很无厘头。
“得。”殷雲翊也不多问,又抬起笔认真写了起来,写完后转头想看羽裳的表情,结果她竟又睡了过去。
殷雲翊穿衣洗漱用餐后,临出门唤来了暮雨“在午时前叫醒王妃,现在备好马车和路途粮食。”
暮雨从没这么近距离看殷雲翊,只觉得他长得好精致,不忍多看了几眼,殷雲翊正欣赏着荷花池内的荷花没注意她痴呆的眼神。
须臾,暮雨眨动着眼睫发觉自己失态了,忙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回道“好的,王爷您放心。”
殷雲翊眼前映出碧绿的荷叶,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那一排荷花开得有点蔫,全剪了吧。”
暮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不觉得池中盛开的荷花有异样,殷雲翊没等她做出回应,云步离去。
允粥追上前,不忘停在暮雨身旁几秒,指点道“王爷是让你提防着碧莲呢。”
暮雨近日也发觉出碧瑶的异常,她总是魂不守舍,在路上偶遇她,至少要喊她的名字三遍以上,她才会缓缓回头给出回应。
再者就是她的行踪。
暮雨虽很少在王府能看见碧莲干活,但她还是会呆在自己的小厢房,绣花、喂猫、逗鸟,但最近她总以朋友有邀约出府,一出就是二三个时辰,有的时候接近黄昏才回来。
有几个和她玩的甚好的丫鬟某日猜测她是外面有心仪男子了,一开始暮雨不信,但后来碧瑶总是会刻意打扮自己,还问她今天穿这件桃红色好不好看。
今天碧瑶一大早又在试新买的几个胭脂色,暮雨决定伺候完羽裳,跟上去一探究竟,看看她每天到底在干些什么。
羽裳今日没有贪睡,她醒来后感觉大脑有一根筋是被人提起悬着的,于是她从床榻后的书架上摸来几本医书,看了几页,忽然看见桌案上殷雲翊留下的二十几张签名,兴致勃勃地起身来看。
那上面的签名如他本人一般,娟秀大气,只是上面留的话全都是医学知识点,最后还附了句考试顺利,京中有我,放心。
她顿时觉得内心很暖,可惜这些签名都要便宜国公府的丫鬟们了,她抓紧将上面的知识点背熟,将最后一张附着“考试顺利”话的宣纸,小心折叠起来,放在了随身香囊内。
为节省复习时间,羽裳早午膳并为一餐,走出门时,多云转晴,午后的太阳尤为,热得人只想跳进荷花池游一圈。
羽琊来得很及时,伴随着徐徐热风来到羽裳身旁,这次他与回来时不同,背后多了一个单肩斜布袋,布袋上绘以花鸟鱼虫,还有一些看不懂但很精致的花纹。
“里面装了什么宝贝?”她指了指布袋。
“没什么,快入秋了,娘怕我在山上冷着,多制了几件暖和的新衣和一些方便携带的干货。”
羽琊说着忽然拍了拍脑袋,想要把布袋从身上取下来“对了,这里面还有一件火鼠皮的披肩红外套,是娘说亲自要我交给你的。”
羽裳按住他肩膀上的系绳,莞尔一笑“苏姨娘有心了。你先别拿出来,到了再看吧。”
“好。”羽琊走上车,一手替羽裳挡即将要掉下来的窗帘,羽裳微微低头钻了进去,发现里面有提前准备好的用来清凉的蒲扇,上面滴有驱蚊的薄荷霜,扇起来冰冰凉凉的,顿时让她没了热意。
京都因鼠疫没有以往热闹,但街边以商维持生计的小贩们即使知道,但也不得不出摊卖东西,否则钱花完了,饥饿定会比中疫更先到来。
城门口。
一位穿着破烂,头顶白花头发的老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仅有几铜板的铁碗,不停地对着来往马车乞讨道“求求各位小姐少爷,赏老婆子一口饭吧。”
有些出城避疫的小姐少爷,听闻乞讨会从窗内探出头,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往地上一撒,或是扔一些吃剩了的蜜饯瓜果。
老婆子看见一个个滚落地上铜币,苍老的双眼顿时变得雪亮,她也不顾下一辆车什么时候驶来,爬到路中央捡钱,行动快速利落,看来她这不是第一次行乞了。
那些蜜饯瓜果沾了灰,老婆子就用宽大的衣袖裹起来,待乞讨够了去河岸边洗洗吃。
但有些小姐少爷心肠就没那么好了,看着老婆子跪在地上,在车内小声把她比成哈趴狗,还说她和城门口那两尊趴着的狮像也有的一拼。
老婆子听在耳边记在心里,袖中的脏手隐隐拳握,在看见面前马车有一女子带着善意的面容下车,这才松了松。
“老婆婆,我能给的不多,你拿着此薰衣香囊去翊王府找一名为碧瑶的侍女,便可解决一日三餐的苦恼。”羽裳方才让车夫在城门口停留许久,就是在车内写纸条塞入香囊。
那纸条内的内容,大致说让碧瑶善待老婆婆,每日多留些饭食给她即可。
老婆婆听闻还有这等好事,忙谢过羽裳,还说等她回京必会带着重礼感谢,考试在即,羽裳也没与她多言,只是让她保重身体,转身上马车离开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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