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替侯府建筑层次分明、一层层的向里推进,穿过一道精雕细琢的长廊,前方开始出现开阔的地带。
站在廊口上,透过一处菱形窗棂,可以望见远处腊梅开得花团锦簇,即使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也遮挡不住它妖丽典雅的气质。
花香芳香扑鼻,恍若真的白衣仙女下凡,令人叹为观止。
云太妃是东替侯府的稀客,下人们见她来了都不敢怠慢,管家带着她来到正厅,红木桌案上已备好了一壶西湖龙井茶,正冒着氤氲白烟。
主人好似已经料到今日会有客来,蜜饯果子一样不落,摆放得整整齐齐。金柚、红苹果层层叠叠往上堆放。
“娘娘请上座,我去叫老爷来。”管家安排妥帖,一切都十分舒服,云太妃微笑入坐,红色坐垫很软,她很是满意。
但管家好似遗忘了跟在云太妃身后的羽裳,她经过羽裳只是略微一顿,便从她身旁匆匆而过。
羽裳熬了一夜,脸色有些憔悴,但除了眼下透着青黑色的眼圈,羊脂般白皙的肌肤与以往无常。
她今日着水蓝色绸缎雨花裙,颜色虽素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不出她的身份。
她第一次来东替侯府,下人们不认识她也很正常,她抱着平常的心态,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厅内的装饰过于雍容华贵,她只觉得眼前很花,干脆低下头看起了自己的鞋尖。
这双翘头金丝鸳鸯鞋,她穿久都有些磨边了,于是她窘迫地收回脚,抬眼看了一下云太妃。
云太妃正喝着西湖龙井茶,没工夫搭理她,喝茶的姿态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下巴昂得老高,露出一截洁白的颈脖,上面爬着几道暴露年纪的细纹。
果然到了年龄,即使保养的再好也会有岁月的痕迹。
当她再一转眼想看看厅内的其他装饰,忽然一道倩丽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
她轻摇着曼妙的纤细的身子,芙蓉玉面略施粉黛,粉嫩的唇瓣闪着细光。
上身着一袭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下身是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织锦的长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
慕诗情昂首瞥了一眼打扮不起眼的羽裳,转眼上前对云太妃,福了福身,微笑道“诗情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懵懂少女。
少女面容稚嫩清纯,脸颊有着两坨婴儿肥,许是太紧张透着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羽裳看着直想上前捏一捏,可奈何自己还不认识这个少女,只见少女偷瞄着慕诗情,行了个规矩的礼,声音清甜“小女画意,见过太妃娘娘。”
原来是慕诗情的妹妹,羽裳内心有些失落,但没有表现在面上,而是暗暗坐直了身,等着她们来向自己行礼。
云太妃脸上笑意加深,伸手指了指羽裳,向两姐妹介绍道“那边坐着的是翊王妃。”
慕诗情得知躲不过给羽裳请安,顺着云太妃的手看向羽裳,不情不愿地弯了弯膝盖,语气很轻,夹杂着一丝不屑“见过翊王妃。”
慕画意不知慕诗情的态度怎么一下冷了下去,但她还是像方才一样,屈膝对着羽裳行礼“翊王妃金安。”
羽裳见她敷衍了事,内心很不滋味,但奈何今天是来谈解药的,她只好委曲求全,任由着慕诗情任性。
慕诗情也没等羽裳回话,自顾自地找了个离云太妃近的位置,坐了下。
慕画意见慕诗情走动了,也挨着她坐了下。
两人刚落坐没多久,东替侯携夫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只见两姐妹又纷纷起身对着他们行礼。
而东替侯和夫人则对着云太妃行了个礼,刚想坐下,东替侯这才发现羽裳也在,拉着夫人又对羽裳敷衍点了点头。
这一家子对羽裳这个侄媳似乎都不太满意,羽裳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席间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听他们叙旧,谈论一些京中发生的大事。
长辈说话,慕诗情也插不上几句嘴,双手环抱看着羽裳,眼底充满了藐视。
等云太妃说出殷雲翊身中奇毒时,东替侯立即换了副严肃脸色,他也曾听殷雲翊自阅兵仪式倒下后便卧病在床,一直很为他担心,但殷帝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搅殷雲翊,他这才没有去看望他。
但就在今日,街坊突然传殷雲翊的病,需要一味纯火灵丹的解药,东替侯便有了不祥的预感,让下人备茶,说今日可能会有人上门拜访,若是不怎么重要的人来求丹,一概不见,但若是云太妃,便可以见。
果不其然,云太妃一年未登门拜访,一拜访就准没好事。
她是来纯火灵丹的,可这个灵丹是他们的“传家宝”,他又怎甘心将“传家宝”交于他人
即使是殷雲翊,他也要在内心仔细掂量掂量。
“表哥他,他不会醒不来了吧?”慕诗情比谁还着急,她还指望着能嫁给俊美无俦的殷雲翊,就可以不嫁给那个可以做爹的殷帝。
她对殷雲翊的爱慕也不是两三天的,而是自家族盛宴看见他的第一眼,只见他身旁坐了一个少女。
少女名为楚榆,她灵巧好动,不停夹着各种美食往殷雲翊的食盘放。
但一向有洁癖的殷雲翊却没有拒绝,他对着她笑了,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少女也笑了,笑得是殷雲翊愿意为她而改变。
当时站在柱子后的慕诗情,第一次感受到了醋意。她心心念念想进宫见一面的八皇子,别人轻而易举就能见到,而且还可以坐在他的身旁,与他交谈,夹菜给他吃。
后来他成了王爷,封号翊,她也在贵女圈混得风生云起,结实了很多同样爱慕殷雲翊的好友。
那时他未娶她未嫁,她还整日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嫁给她,一连几日都做着与他行婚礼的梦,太逼真了,逼真到他近在咫尺,她微微垫脚就能亲到他的脸颊,并告诉他“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可好景不长,殷帝大病需要冲喜,便给殷雲翊指了皇婚,指得居然是国公府长女羽裳,那个整日呆在王府,不停刷新各项才艺最高记录的女人。
她从小到大都不怎么露脸,也不喜欢参加宴席,据说是身子不好,需要调理。
但如今的羽裳生龙活虎的,完全没有以前那一点病态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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