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的点,应该是他十五岁那年考上赤霄,先帝给他在皇宫大张旗鼓办了一次诞辰。
那日众人将他簇拥在中间,他握拳隐忍,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天,但熬不过的是先帝,隔天晚上他就一命呜呼升天了。
此事说来也戏剧,后来便有人传,先帝是要立殷雲翊为储,才特意在死前大办诞辰,可最后遗旨,却立了四皇子为储。
那一日也是四王殷泓策的诞辰,先帝却不记得,只记得殷雲翊。
同样是先帝的孩子,就因为殷雲翊生来俊朗,对剑术无师自通,各科成绩不仅拔尖,理解能力还超出了年纪范围,而得到无理由的偏爱。
而殷泓策从小因为太懂事,让人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一点都没有孩童的稚气,被先帝默认为,是不需要给糖就能自愈的小孩。
殷泓策上位后,为巩固皇权,弑兄弑弟却唯独没有动那个在先帝生命最后一刻,也要给予宠爱的孩子——殷雲翊。
他倒要看看活着爱里的小孩,以后会是个什么模样。结果出乎意料,殷雲翊虽生来就是大人们捧在手心的宝贝,但却没养成依赖他人的习惯。
这一点要归功于云太妃,她是一个对自己小孩十分苛刻的人,相反对待别人的孩子,她总是能很快给予宽容和慈爱。
殷雲翊从小没有得到什么母爱,所以个性孤僻,不善言辞,仗着自己才貌出色,对他人的殷勤爱慕全都视而不见。
在寻常人眼中他是触手不及的存在,哪怕是想起他,都不由身子打颤,更别提靠近他,跟他交谈上一两句了。
先帝的驾崩,给殷雲翊造成的伤害很大。他没有了父皇的“保护伞”,虽也能独当一面,但现实太过冷酷,他如芒在背,每走一步,都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殷雲翊难得思念先皇,不知不觉趴在书案上睡了一觉,待他醒来,昼已临,星星挂在月头上,月光却撒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在提醒着他,今天你是主角。
他穿起不知何时,被人在肩头披的一件墨蓝外袍,走出了书房,刚一推开门,只见羽裳手挎着花篮,朝他扔了一把花瓣“王爷,诞辰快乐!”
殷雲翊刚起床墨眸有些朦胧,他拿开落在肩头的梅花,冷扫了一眼院中站着的好友们,冷言道“嗯。”
柳伺明见场子被他搞冷了,连忙笑呵呵地开口“王爷,不是我说,王妃可真有心,把我们都请来给您庆生。”
“是啊,韶华哥可是谁也请不动的人,为了你都出山了。”千凌月挽着韶华的胳膊,睫毛弯弯,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你们这是”羽裳吃惊地张了张嘴,她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才发现他们俩的动作如此亲密。
千凌月脸上写满了幸福,挽着韶华胳膊的手又紧了些“等王爷分配我都要七老八十了,所以在我的主动出击之下,韶华哥已经是我的人了!”
殷雲翊不信千凌月,寻求真相目光正巧对上韶华清润的眼睛,只见韶华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他一直将千凌月当亲妹妹看待,如今见她寻得如意郎君,还是自己多年的挚友,放心地勾起了薄唇“不错,等你们成婚了,本王定随个大红包。”
韶华的人品他是放心的,千凌月跟了韶华定吃不了亏。
只是不知道千凌月那闹腾的性子,韶华受得了吗?
此时暮雨凑在羽裳身后耳语几句,羽裳会心一笑,摆出了王府主母的风范,扬了扬玉手,开口道“你们也都别站外头寒暄了,快进屋去,再不上桌菜都要凉了!”
正在一旁讲悄悄话的裴烟凝和柳伺明,闻声互相嫌弃地分开,千凌月一听到吃饭,肚子比人还积极,迫不及待地咕叫一声,韶华听见低声咳了咳,企图帮她掩盖咕声。
殷雲翊食指微弯敲了敲羽裳的小脑袋,“你就知道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今日给王爷庆生,我更要多吃点!”语毕羽裳拉着他往主屋内走,她摸着殷雲翊的手指泛凉,温热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些。
几人走进屋内,成双成对落座,围坐成了一桌,案上摆着丰盛喷香的宴席,就在众人要动筷开吃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躁动。
“慕小姐,今日是王妃给王爷补办诞辰,您就别进去瞎掺和了。”
“什么叫掺和,本小姐带礼物了。”
“这不是礼物不礼物啊,王爷他”
允粥一句话还没说完,慕诗情就不顾劝阻地推开面前拦路的侍卫们,走上了一道长台阶。
此时羽裳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凤眸也跟着暗了三分,她早有预感似的看向门外,果然不出她所料,须臾,帘幕后走出来一道带着风般骄矜的身影。
慕诗情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整体仪态是美的,楚楚动人的妆容,配上一身白狐毛领拖曳裙,裙摆设计精细巧妙,恰似含苞待放的花朵,腰间却用腰带一系,显得腰身更加细长。
如此充满心机的穿着,在座的三位女人,除了活得和糙汉一样裴烟凝没发现,其他两人都看得透透。
慕诗情这番精心打扮,能让她们眼前一亮,更别说桌上那几位,没怎么见过女人的三位男人。
柳伺明看呆了,殷雲翊经过昨晚的教训,眼都没敢抬。韶华反应慢,眼睛还没来得及从她身上移开,便被千凌月蒙住了眼睛,笑声道“看什么看,不许看!”
韶华脾性温柔,即使被捂着眼睛,唇角还在笑,慢慢拿开她的手,握在手中,看着千凌月的眼睛似有星星“好,我不看。”
裴烟凝收回目光,见柳伺明眼都不带眨一下,手在他的腰上暗暗一掐,生怕自己的吃醋太过明显,她看向别处,训斥道“饭都堵不上你的眼睛是吗?”
柳伺明知道错了,低着头给裴烟凝夹菜,和她拌嘴已成习惯,一时有点难改过来“我又不用眼睛吃饭,当然堵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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