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乱枝头带有优雅气质的海棠花,飘落在屋檐上,覆上了一层粉嫩的薄纱。
屋内灯火通明,医女分别给羽裳的膝盖、脸颊上好药后,收起木制药箱,随即背在肩头走出了房间。
现在房间内除了羽裳还有一位用手撑着额角,昏昏欲睡的蔷薇。
“蔷薇,蔷薇。”羽裳一边喊着,一边打开了手中绣着山茶花的锦袋。
那里面装了她从奇香阁带出来的香料,她还没来得及放回王府,便被带到了这里,一个充满未知的神秘国度。
蔷薇没应她,脑袋顺着手肘滑下,趴在了桌案上,唇角似闪过一丝晶莹,应该是哈喇子吧。
羽裳见她睡着了,更加大胆地搬出香料,一一摊在了丝绸被褥上。
她打算用这五种香料给夜玄调制一种,独一无二的香料。分别是檀香、陈皮、丁香、龙涎香、白芨。
这样的礼物夜玄应该会喜欢吧?
羽裳虽是这样想,但她的技术有限,再加上这么久没有接触香料了,还真是不知该从哪方面着手。
是时,她将几片檀香取出,放在了身旁的瓷碗内,没有打粉的工具,她只好用木勺用力将檀香碾碎,直到碾成细碎的粉沫这才停手。
丁香粗粉是现成的所以无需再碾,于是她将丁香、檀香与陈皮混合,旋即掺入龙涎香溶液与白芨稠汁,用木勺搅拌。
待五种香料凝固成一大坨,羽裳皱起黛眉,将瓷碗靠近鼻尖,深吸了一口气。
那气味芳香馥郁,有奶香和香甜的味道。
“好像还不错。”羽裳将瓷碗内的新香取出,放置准备好的香囊内,拉起抽绳,放在了琵琶袖中。
羽裳眨着困倦的凤眸,将香料收好,见蔷薇没有要起来之意,她吹灭了床头的红烛。
是时,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她伴随着新调制的奶香味,酣然入梦。
与此同时,寝殿内夜玄站在一张方玉桌前,手执擀面杖将揉好的面团,擀成了长舌状。
两个时辰前,他特地请来了宫中的御厨教他如何制作月饼。御厨明明和他是同步进行制作,但出来的成品大不相同。
这就是所谓的眼睛学会了,但手没学会。
御厨望着一桌的残次品,躲在夜玄身后暗自摇了摇头。殿下文武双全,才高八斗,怎么就难在做月饼上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御厨看着满头大汗却依旧坚持的夜玄,开口道“殿下,家中还有妻儿等待着我回去做晚膳,要不您先歇歇,明日再学?”
“你走吧,本宫自己研究。”夜玄说的干脆,看都没看他一眼,又和起了面团。
现在想来,两个时辰前就不该放御厨走,现在搞得一团乱,还做的又丑又不圆
夜玄将擀面杖当成利器,狠狠地钝在玉桌上。
他眯起细长的桃花眼,盯着面前的枣泥馅思索了片刻,又开始按照御厨所教的步骤,往一张超大的面皮内加馅,随即合上揉起了圆。
时光飞逝,丑时一刻,夜玄俊秀的脸庞上沾满面粉,如施敷粉般白皙。薄唇上还有做到一半看饿了,忍不住偷吃的豆沙馅。
他勾起唇角,看着眼前又圆又大、绘着月宫蟾兔之形的月饼,内心不禁泛起一阵革命般的喜悦。
对于夜玄来说,这做月饼可比上阵杀敌难多了。
须臾,他小心翼翼地将月饼,放入精美的礼盒内,如视珍宝般将礼盒藏在抽屉暗匣中,这才放下了悬在空中的心。
&bsp&bsp翌日,八月十五月夕节,阳光明媚。
夜玄身着一袭红若胭脂的宫袍,束发成冠,手执一柄红苏折扇,目若朗星,散发着异与常人的谪仙气质。
他这般正经庄重的打扮,叫一旁跪在地上的宫人都看呆了。
夜玄今日心情大好,一路微笑地回应请安的宫人,左右摆动的红袖中,藏着的月饼颇有分量,他竟也不觉得重。
他步履轻快地出了璇玑殿,在即将踏上方形环廊时,忽然看向了身后的侍女,道“待会本宫要去向母帝请安,你去偏殿通知羽裳一声,就说本宫酉时邀她一同参加祭月仪式。”
“奴婢遵命。”丝竹颔首回道,须臾转身朝璇玑殿内走了去。
丝竹是璇玑殿的掌事大宫女,也是可以入主殿服侍夜玄的侍女。出身低贱的她,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实属不易。
可自从蔷薇的出现,她感觉她这个侍女,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一落千丈,大不如以前了。
不仅如此,这几年夜玄无论是出宫办差事,还是用膳更衣都唤着蔷薇,缘由大抵是蔷薇武功比她高强,做事也比她利索,而且心还比她狠。
要不是现在蔷薇如今,日夜服侍偏殿的羽裳,估计她连近身服侍夜玄的机会都没有。
风水轮流转,今日总算是转到她的头上了。若是她此番能利用羽裳的失踪,让殿下降罪于蔷薇,那可就太好了!
思及此,丝竹眼底闪过一丝邪魅,她勾起红唇,加快了前往偏殿的步伐。
“蔷薇,你说我是穿这件绿的,还是这件嫩绿的。”羽裳摆弄着手里的两件素雅长裙,问道。
“姑娘穿什么都好看。”蔷薇啃着苹果,毫不犹豫地回答。旋即她眯起杏眸,上下打量了一番羽裳“你又不出门,怎么纠结起衣服了?”
“谁,谁说我不出门啦。我可以站起来了,不信你看。”羽裳放下手中的长裙,撑着床壁勉勉强强站了几秒,须臾双腿发软,又摊坐在了床榻上。
蔷薇见状连忙扔掉果核,准备上前扶着羽裳,看她无事便松了口气,开口道“你别说殿下这药还真管用。姑娘你还是别勉强了,小心摔着。”
“蔷薇。”丝竹清脆的声音响起时,屋内的两人纷纷转头朝门外开了去。
只见一位身着藕色宫装的宫女停在门前,头梳双丫髻,青丝间斜插着一支翡翠发簪,两缕青丝贴在额角,修饰着饱满额头。
“找我有事?”蔷薇见她也没动身,两个隔着老远互相对视了一眼。
丝竹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羽裳,缓缓道“殿下派来我传话,他说今晚酉时邀羽姑娘,一同前往宫外的静庭湖赏月。”
蔷薇蹙眉,一脸不解“明知姑娘腿脚不便,殿下怎么会提出”
“话我已带到,姑娘去不去那便是姑娘的事了。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说。”丝竹压根没给她们思考的时间,接完话就转身离开了。
丝竹这一连串如炮珠的话,弄得羽裳和蔷薇一头雾水。
什么酉时宫外静庭湖赏月,正如蔷薇所说我如今腿脚不便,殿下又怎么会让我出宫呢?
羽裳百思不得其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蔷薇,道“你说我要去吗?”
蔷薇略有斟酌的抿着下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丝竹这个人看着挺老实,平时也未与我结下仇怨,也不知她的话究竟可不可信
羽裳看蔷薇一脸焦虑,撇了撇嘴道“要不找南渊或北泽问问?”
说起南渊和北泽,南渊因灵玉一事被派出了宫,北泽此时应该跟在殿下身旁,这下该问谁好?
蔷薇轻叹一声,总不能让我撇下羽裳一人,去昭云殿找殿下吧
蔷薇看向羽裳,缓缓道“他们都不在璇玑殿。要不此行我们还是别去了,殿下对姑娘如此好,就算等不到也不会计较太多。”
羽裳听闻凤眉一皱,陷入了沉思中。
可我昨日与殿下说好要互相交换礼物,他如此邀请我,我当真不去吗?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