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写的。”卫商枝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陡然一亮,下意识地看向了姜卿羽,“可否让学生亲自翻找?”
“嗯,去吧。”姜卿羽一愣,顺势点了点头,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回过神来,感受到景庭陡然难看了几分的脸色时,她的心才不自觉地一紧。
景庭才是这次春闱的总考官,他坐在这里,哪里有她什么事?
姜卿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凑近了哄他,“一定是夫君英明神武,威仪万方,所以这些小事,不好拿来劳烦夫君不是?”
他是为了这个生气吗?
那卫商枝,满腹经纶不假,可他看着小狐狸的眼神,怎么看着都像是个别有用心的。
侧眸对上姜卿羽讨好的视线,景庭到底是有些无奈的笑了,可开口时却字字认真,“以后不许同他来往。”
闻言,姜卿羽陡然回过了味来,不禁失笑。
这男人,最近是真的越来越爱吃醋了。
只是她到底没来得及开口,卫商枝便从中抽出了一份卷子,十分认真地看向了姜卿羽,“这一份,才是我的卷子。”
见他拿着卷子就要朝自己走过来,姜卿羽极为自觉地错开了视线,侧眸看向了景庭。
仅一个举动,便让景庭神色稍松,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笑意。
封琅离得近,比两人都快的抢下了他手里的两张卷子,字迹极像,若不是仔细看去,险些看不出分别。
唯独不一样的是试卷左侧的名字,一个是卫商枝,另一个是许林,今年的新科状元。
加上方才许林和卫商枝两人的表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封琅一下子就沉了脸,“许林,你上前来。”
“学生听闻这春闱是顾清提出来的,可这些日子遍寻他的著作不见,也是着急了……”许林一脸苦相,可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陡然变了。
景庭的脸色陡然一沉,当即起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许林几乎是瞬间便噤了声,可人群里却先一步炸开了锅。
“顾清,是谁啊?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王兄,你见多识广,可曾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该不会是十六年前,谋逆的那个顾清吧?”
一说到这里,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学子便顿时睁大了双眼,其中一个猛地捂住了他的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问什么不好,非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一脸惴惴不安,就连看向景庭时,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景庭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了方才那个人,看了眼苏辞,后者便会意地点了点头。
“继续说换试卷的事情,旁的事情孤不想知道。”景庭声线微沉,其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学、学生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偷换了试卷。”许林自小娇生惯养,是个没骨气的,可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极佳。
此时见景庭脸色变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还没等逼问就一五一十地主动招了,当然,很识趣地避开了“顾清”这个名字。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个不学无术的,唯独这一手字还不错。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卫商枝的笔迹和他极像,这才动了心思,就仗着家里有点势力,买通了考场上的一个小吏,这才让他偷换了卫商枝的卷子。
真相大白,封琅顿时觉得有些羞愧。
他作为主考官,泄题了不说,竟然还出了偷换卷子这件事!
若不是学子闹事,险些埋没了一个人才!
这么想着,封琅朝着卫商枝行了一个大礼,“卫公子高才,封某愧当着主考官!”
“偷梁换柱,防不胜防,封大人无需愧疚。”卫商枝倒是也不在意,转身时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姜卿羽。
察觉到他的视线,景庭下意识起身,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步,却正好把姜卿羽挡在了身后,“重拟榜单,定卫商枝为文状元。”
“主考官封琅,管题不严,用人不明,革去翰林学士一职,降为宫中编撰,责令其将功补过,完善科举制度。”
“下官领命。”封琅看了眼景庭,这才恭敬地俯身行礼,“泄题一事,三日之内,下官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只是他开口时,声线里却分明带了几分苦涩。
姜卿羽不禁神色微动,想了想,那一句“留意身边人”,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能想到的事情,封琅自然也能。
一切拨乱反正之后,众人也就很快散开,可封琅离开的时候,脚步却明显沉重了几分。
小越一直躲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攀着墙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了力,瞬间就抠下了一块墙皮。
咔哒——
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街道上却显得有些突兀。
封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此时就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只是一眼,便正对上小越那一双湿漉漉的眼,以及,她手上的一整块墙皮。
封琅的眸子晦暗了一瞬,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向她走了过去,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碎银,放到了边上。
“弄坏了人家的墙,要赔。”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递了过去,开口时却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对不起,我不想害你的。”小越轻咬着下唇,开口时颇有几分委屈,却还是带了几分希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会送我去坐牢吗?”
虽然明知道结果,可她还是不死心,非得亲口听到他的回答。
“不必自责,我不怪你。”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封琅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到底还是安慰了一句。
“别怕,不会掉脑袋,顶多关上一阵就出来了。”
“关上一阵,是要关多久?”小越的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开口时也染上了几分哭腔,“若是我一辈子都被关在里头,出不来了怎么办?”
“我会等你。”封琅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有私心,可他也有自己的坚守,“三日后,我亲自送你去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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