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庭回府的时候,姜卿羽已经喝过一帖汤药,正和孙老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孙瑾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笔,似乎是在记录着什么。
姜卿羽言笑晏晏,时而凝神思索,时而高谈阔论,每每开口时,神采飞扬。
天息丸的配方里头,有几味药材极其难寻,也不知他家小狐狸想出了什么法子。
见她开怀,景庭的神色也自然柔和了不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远远地看着她,不禁有些出神。
瞧自家王爷这花痴样,妥妥的妻奴无疑了!
苏辞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小眼神略有几分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王爷那痴汉般的背影,而后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可吐槽归吐槽,作为首席侍卫,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目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落脚点,索性也顺着自家王爷的视线,朝屋里看去。
景庭甫一回头,便见苏辞这一副直勾勾的模样,不禁眉心微蹙,“苏辞,你年纪也不小了。”
见他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苏辞顿时一脸茫然,而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肃穆的半跪在地,“王爷,属下正当壮年,还能随王爷出生入死,不需要告老还乡。”
“……”景庭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本王的意思是,你也该娶亲了,先前赏赐的美人……”
“回王爷,属下已有心上人了。”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苏辞便陡然开口,说话间还一脸羞涩地朝着姜卿羽那里看了一眼。
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活像是见着心上人的姑娘家。
景庭的脸色顿时黑了,声线里也染上了几分微颤,“是谁?”
“秋、秋雨姑娘。”苏辞开口时,头越发埋得低了,竟难得的扭捏了起来。
“既是王妃屋里的人,你且自行向王妃去说,那些美人你领下去,让三七他们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便做主把亲事办了,若是想离去的,就给些银子安置了。”
景庭倒是松了口气,心情颇好,“另外,库房里那柄玄铁剑便给你了。”
玄铁剑?
苏辞的神色陡然一亮,活像是一只见了大米的老鼠!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小半年的玄铁剑啊!
“王爷放心!属下定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保准一个不留!”得了赏赐,苏辞立马拍了拍胸脯,昂首挺胸地走了下去。
与此同时,屋里头的孙瑾也正好搁了笔。
只见孙老一双眼晶亮,眉毛都高兴要飞起来了,等墨迹干透,便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宣纸折了起来,极为珍重地将这些贴身放好,又轻轻拍了拍,就像是揣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丫头,你且安心养着。”满足的捂着胸口,孙老这才一脸喜色地起身告辞。
“这天息丸,就劳烦孙老费心了!”姜卿羽也笑着起身送他,讨论了半日,她突然就找回了先前会诊的感觉,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刚朝外走了几步,便见景庭遥遥站在廊下看她,姜卿羽心里一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几分,笑着走了过去,挽起了他的手。
这小夫妻俩,可当真是恩爱得紧!
“丫头留步。”见景庭在,孙老一脸了然地捋了捋胡须,转瞬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眼景庭,冲他挤眉弄眼的,“对了,王爷,丫头年纪尚小,嫡长子一事再缓缓也不迟。”
孙老自以为话说的极为委婉,可姜卿羽却顿时红了脸,下意识地往景庭身后躲。
见她害羞,景庭不禁失笑,存了逗她的心思,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孙老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她受累。”
“……”孙老没听明白,可姜卿羽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顿时更红了,抬手往他腰间一掐。
原本是存了狠劲的,可到最后一刻,到底是没舍得下狠手。
见她只是轻轻抬手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景庭眼底的笑意绽开,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像是安抚似的在她掌心轻轻一划。
将两人的小互动尽收眼底,孙老笑得一脸灿烂,连带着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朝外走去时,越发直了直腰杆,可走出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就看到了身边的孙瑾。
自家这小子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可一点要成亲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想着,孙老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一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凛。
他什么也没做啊?
孙瑾被这眼神看的心底发毛,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几乎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何福宝便带着圣旨过来了。
他远远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飞快地在心底思索着自己宣读完圣旨之后,缺个胳膊断条腿的可能性。
可就算是小命不保,这圣旨,他也得读啊!
“圣旨到——”何福宝清了清嗓子,开口时一脸视死如归……
御书房。
何福宝一脸为难地站在一旁,手里是方才刚宣读完的圣旨。
景庭不接旨,一路拽着他回来,速度快到他只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可如今,皇帝不开口,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晌,皇帝冷笑了一声,“老三,抗旨不遵,你有几条命能抵?”
“父皇贤明,若令出有道,儿臣无有不从!”虽然是跪着,可景庭的腰杆却挺得笔直,开口时神色微沉,可气势迫人。
“于私,景姜氏自入府以来,贤良淑德,治府有方,上下感念,且如今还带伤在身,如何能孕?于公,她舍生取义,以民为先,几次救百姓于水火,越州一疫,万人空巷!”
“父皇圣明,亲封一等国夫人以彰显其尊荣,又何来门不当户不对这一说?”景庭字字掷地有声,声线里也难得地染上了几分怒意,“更何况,罪不及出嫁女。”
“你这是在数落朕的不是?”只是他每说一句,皇上的脸色便沉了一分,“你当这圣旨是什么?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儿臣不敢。”景庭神色深深,一句话说的波澜不惊。
可落到皇上耳朵里,却只觉得讽刺。
“不敢?朕看你倒是敢的很呐!”皇上一双眼危险的半眯了起来,一把夺过了何福宝手里的圣旨,劈头盖脸地就朝着景庭砸了过去。
玉轴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额间,顿时血流如注,可景庭却不管不顾,毫不示弱。
“要么降为侧妃,要么直接休了,你选一个。”皇帝半是心疼,半是气,随手抄起一本奏折,顿了顿还是放了下来,重重一甩袖,就瞪了眼何福宝。
“儿臣都不选。”他一脸淡然的抬头,不卑不亢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轻勾,字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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