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是个不错的好日子,宜妃约了若幽前往宝华殿拜佛。
平心而论,若幽对于这些个神呀佛呀的,是不信得,只是宜妃兴致勃勃,再加上她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便应了宜妃的邀请。
二人刚自宝华殿出来,便迎面碰上了一位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女子,那女子显然是认得若幽与宜妃的,一见二人便恭恭敬敬地对着二人蹲身行礼,“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宜妃娘娘,二位娘娘万福金安。”
若幽点点头,道了一声“起来吧。”便打算继续往外走,却听得宜妃轻“咦”了一声,“你是……通嫔?”
通嫔脸上略带了些尴尬之色地点点头。
若不是宜妃出声,若幽几乎都没有认出来面前的人便是通嫔。
通嫔穿了一身石青色绣缠枝桂花纹旗装,一字头上带着几朵绒花并一对儿蝶恋花的珠花,旗头左侧插一支镶了宝石的梅竹纹如意步摇,不论是衣裳还是首饰都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这一身的打扮,丝毫看不出来是一宫主位的装扮,若说是个贵人还勉强说得过去。
算年纪,通嫔如今也不过才刚刚三十许,可是眼前之人若说是四十也绝不嫌少,看来通嫔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如意啊,随即若幽便想到之前端妃病逝之前对她说得那一番话,本还打算寻个机会去找通嫔问问,却是未曾想今日却是在宝华殿碰上了。
“通嫔这是来还愿的?”若幽出声道。
宜妃、通嫔听得若幽问询都是一愣,毕竟之前若幽明显是打算离开、并无搭理通嫔之意。
通嫔看了若幽一眼,遂眼神一暗,摇摇头,“臣妾素来有礼佛的习惯,每月逢五都会来宝华殿上香祈福。”
“哦?倒是巧了,难得有缘碰上,待你上完香,不如去你宫里坐坐。”若幽淡淡道。
通嫔浅浅一笑,“皇贵妃娘娘愿往,是臣妾的荣幸。还请娘娘稍等片刻,臣妾去去便会。”
若幽颔首。
宜妃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二人,她可没听说过皇贵妃与通嫔有过交情呀。
若幽看着一脸惊疑的宜妃,笑笑道,“别瞎想,本宫与通嫔没什么交集,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她罢了。”
宜妃点点头,“既如此,那臣妾便不陪娘娘了。”
若幽走到一旁廊下坐下,对着宜妃挥挥手,“你协理六宫事情定然不少,快回去吧。”
宜妃福了一礼,便离开了宝华殿。
通嫔出来看到只有若幽坐在廊下,倒也没有多么惊讶,对着若幽柔和一笑,“让娘娘久等了。”
若幽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通嫔所居住的关雎宫距离宝华殿并不是很远,二人也都未曾乘辇,一路步行也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关雎宫。
关雎宫算是比较新的的宫宇,只是若幽看着面前的关雎宫,却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新意。
进了关雎宫内,也是简简单单的,虽然并无破败之景,却也是给人感觉清清冷冷的。
通嫔笑着对若幽道,“这关雎宫内,除了臣妾还有一位董佳贵人和一位孙常在,都是不得圣宠,常日里与臣妾一同礼佛,倒是显得宫里面有些清冷了。”
说话间二人便进了关雎宫的正殿,刚刚坐下,便有手脚麻利的宫人给二人上了茶点,茶是很普通的绿茶,点心也不过是红豆酥与桂花糕,与永寿宫的茶点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若幽知晓通嫔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却是也没想到,一个嫔位娘娘竟然过成了这般样子,叹了口气,对通嫔道,“若是有短了缺了的便去找宜妃,宜妃那边也是说得上话的。”后宫拜高踩低亦是司空见惯的,便是她这个皇贵妃在初初病了的时候也曾被怠慢过,只是康熙发了通火、发落了好几个内务的管事,孝庄又派了苏麻喇姑前去敲打了一番,永寿宫才一如往昔。
通嫔很是感激地对着若幽福了一礼,“臣妾多谢皇贵妃娘娘。”
挥退了伺候的宫人,通嫔看着若幽开门见山道,“娘娘今日来想必是有话要对臣妾说吧。”
“你是个通透的。”若幽此言便是肯定了通嫔之语。
通嫔了然一笑,“娘娘放心,臣妾必定知无不言。”
若幽轻抿了一口味道极淡的茶水,方才开口道,“本宫来是想问你一件旧事儿,一件十来年前的事儿。”
通嫔半垂着头,长长睫毛掩盖了她眼中的惊涛骇浪,这一刻,通嫔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只听若幽继续道,“本宫的姐姐昭皇贵妃薨逝另有隐情,本宫相信,通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吧。”若幽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通嫔的嘴唇抖了抖,随即扯出一抹似悲凉似无奈的笑,“呵呵,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等到了这么一天。”言罢,通嫔再抬头看着若幽时,眼中已然是一片平静,也不待若幽再问什么,便径自开始了自己的叙述,“当年臣妾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妃,生下的阿哥没了,好不容易才再次有了身孕,臣妾知道,那会是臣妾这一生中最后一次有孕了,臣妾想要保住腹中的孩子,甚至连屋门都不敢迈出一步,可是在四个月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臣妾的吃食中被放了夹竹桃,若非臣妾身边的一个宫女略懂些药理,只怕那一次,臣妾的孩子便没有了。那之后又出现了几次想要让臣妾滑胎的事情,臣妾害怕极了。当当时的佟妃娘娘找上臣妾之时,臣妾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佟妃娘娘问臣妾想不想保住腹中的孩子,臣妾自然是想得呀。然后,佟妃娘娘便对臣妾说,只要臣妾帮她做一件事儿,她就会保证臣妾以及臣妾的孩子平平安安的,说完她便交给了臣妾一个小纸包,告诉臣妾让臣妾将这个东西放进当时还是贵妃的昭皇贵妃娘娘的饮食中。佟妃娘娘走后,臣妾将拿东西给臣妾那个懂些药理的宫女看了,她还很是疑惑地道这药只是会让人疲惫、但是却不会伤害人的身体。臣妾闻言便放下心来,但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过了约莫半个月,贵妃娘娘竟然上门了,是因为恰巧贵妃娘娘的大宫女看到了内务府的人刁难了前去给臣妾领取份例得小宫女,贵妃娘娘念着臣妾有了身孕,便吩咐内务府讲东西备齐了给臣妾带了来。”
“你将药下在了茶水中。”若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腕间的白玉镯轻声道。
通嫔苦笑一声,“是,不过,臣妾只用了一点点,剩下的,臣妾藏了起来,不过对着佟妃娘娘却是说臣妾全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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