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展宏是被轮椅推着进医院的。
刚听见儿子醒了,又有了孙子,情绪激动到心脏差点承受不住,先吃了药,又缓了半个小时,这才敢让秘书送他来医院。
易展宏到的时候,易连烨的检查已经做完了。
医生很明确的告诉他们,人是真的醒了。
意识很清楚,只是他躺了太久,身体机能一下子可能恢复不过来,需要一个慢慢康复的过程,但问题应该不大。
徐浅熹推着易展宏到病房的时候,蓝茵正牵着蓝易站在易连烨的床边。
易连烨靠坐在床头,他刚醒,嗓子一直不能发声,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蓝茵看,过了几秒,又挪到她旁边的小糯米团子身上……来来回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跟刚知道自己喜当爹,心情复杂的易连烨不同,蓝茵带儿子过来的目的很明确。
现在看见易连烨已经醒了,她淡漠的开口:“儿子是我生的,没想过让你负责,他救了你,算是还了你贡献的小蝌蚪,我们算两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蓝茵说完,牵着小糯米团子转身离开。
易连烨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想要拦却发现自己身体不太听使唤,一抬头看见推门进来的易展宏和徐浅熹,像是看见救星。
干涩的声带,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往外蹦:“爸……她、想、始、乱、终、弃……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
易展宏:“……”
徐浅熹:“……”
蓝·始乱终弃·茵被迫留在医院。
蓝易被徐浅熹抱到了易展宏面前,小糯米团子除了抗拒认爸爸,别的好像都没意见。
徐浅熹让他喊爷爷,他瞅了眼易展宏,咧开小嘴就喊了一声“爷爷”。
倒是易展宏,见过商场上大风大浪的人,被一声爷爷喊得眼冒泪花。
易家经历的风雨,似乎都已经渐渐褪去,只留下一片绚烂的云彩……
宁氏房地产在宁啸被抓后,警方陆续调查出更多犯罪事实,相关人员抓捕后,宁氏房地产也正式宣布破产。
黎深陌是举报人也是涉案人员,在案子全面调查清算后,无罪释放。
再见到黎深陌时,易连烨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正在努力跟自己的儿子培养感情。
他车祸后发生的事情,易展宏已经都告诉他。
这会儿看见黎深陌,恍如隔世。
只是一年的时间,黎深陌的气息全然变了。
相比之前的沉默寡言,他现在更加的难以亲近,周身好像都围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磁场,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易连烨什么都没有说,先抬手抱了抱黎深陌:“谢谢。”
要说的话有很多,但再多的话,也抵不过这两个字。
算起来,他的命都是黎深陌救的。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黎深陌碰巧在酒吧附近,恐怕他跟妹妹都没命了。
宁家的事情,易连烨已经从易展宏和新闻上得知,不需要黎深陌再告诉他。
易连烨将面前的小糯米团子拉到跟前,指着他道:“我儿子,蓝易,像我吧!”
妥妥的炫耀的语气。
黎深陌瞥了他一眼,表情没太多惊讶。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说,易连烨突然多了个儿子。
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说是要父凭子贵,跟孩子的妈妈套近乎。
黎深陌还听说,这个孩子跟易家谁都不亲,只喜欢徐浅熹,一直黏着她……
黎深陌眼眸微动,在复建病房里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抹娇小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失望。
“别看了,熹熹不在这里,她把蓝易送过来之后,就回公司上班了,听说她这一年学习公司的事务非常快,我爸已经打算让她独立接手项目。”
易连烨牵着儿子走到旁边的休息区,靠着墙边坐下来,拍了拍裤腿,温柔的将小糯米团子抱到他腿上,挑眉问黎深陌。
“你什么打算?要不要重回易氏房地产,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假公济私的接近我妹妹,天长日久的,没准她就原谅你了。”
易连烨肯定不会承认,他是看中了黎深陌的能力,准备用他妹妹,给自己套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他现在是有女人有儿子的人了,以后得以家庭为重。
商场的腥风血雨不太适合他。
黎深陌现在没什么打算。
他配合调查完所有案件后,只去看了颜雅月,就来了易连烨这里。
他还没有做好见徐浅熹的心理准备。
怕她原谅他,更怕她不原谅他。
说起来挺可笑,黎深陌这辈子做什么都没有紧张过,唯独面对徐浅熹,他连去听一个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介意我抽根烟吗?”
黎深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想要压一压心里的烦躁。
下一秒,易连烨已经指着墙上贴着的禁烟标识,无情的提醒他:“我也是在我妹妹背着我跟你交往之后才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很乖,其实心里是个有大主意的人。”
黎深陌收起烟,没有反驳易连烨。
他知道。
易连烨出事后,他突然背叛易家加入宁氏房地产,徐浅熹却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没有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哭闹,只有平静的接受……他那个时候就知道,她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坚强。
易连烨瞧他也是个可怜人,正要点拨两句,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完电话,脸色倏尔一变,咽了咽口水:“兄弟,告诉你个坏消息,熹熹申请了去负责西部地区的一个开发项目,一去估计得两三年回不来,现在人已经在机场,准备登机了。”
黎深陌:“……”
等黎深陌从医院赶到机场时,飞机已经起飞。
他连见徐浅熹一面都没有赶上,一个人站在机场,良久,宛如被全世界遗弃,望着湛蓝的天空,周身萦绕的气息,越发低沉。
这就是她留给他的答案吗?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没有什么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待。
即便是……那个曾经许诺要给他一个家的人。
他终究也没能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