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衡姐儿之所以病得这么突然这么严重,是因为得了天花!
天花是什么东西,贺氏自然知道,但是衡姐儿已经十四岁了,还会得天花吗?
不待她想得更多,府医已在急急说道:“大姑娘病得太严重了,奴才建议立刻将大姑娘送到别庄里面去。不然留在府中,怕会传给身子弱的人。”
贺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自从被带到鸿胪寺提点所后,饱受了一番惊吓,不管是精气神还是身子骨,都似乎比以往弱了一些。这么说,她也会染病?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色,开口问道:“依你看,大姑娘这病可能治好?我心里担心得很。”
府医自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便如实回道:“大姑娘应该无性命之虞,但天花很容易留疤,得仔细调养着,大姑娘才能好。但首先还是得将大姑娘送出府中。”
贺氏沉吟片刻,便摆手示意府医退出去了。
府医一走,贺妈妈便趋身上前,小声地说道:“夫人,奴婢记得,西郊那里有个别庄,只有两个守门的婆子,将大姑娘送去那里正合适,就是怕伯爷会有想法。”
贺氏提了提唇角,看不出笑还是不屑,只道:“你去安排吧,为了这一大家子着想,势必要将衡姐儿送出去了,想必伯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嫡亲兄长就快就任京畿卫了,伯爷现在恨不得捧着她,哪敢会有什么想法?
再说了,衡姐儿的确生了这种会传染的病,她的确是为了永宁伯府着想呀。
正如她所料,郑旻并没有反对,只是皱了皱眉头,道:“你安排好别庄的一切就行了,待衡姐儿完全好了再接回来吧。可别让运哥儿选哥儿染病便是。”
他说的这两个人,正是他与贺氏出的那一对七星子。
听得郑旻这么说,贺氏眉开眼笑道:“伯爷请放心,妾身会将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待衡姐儿好了再接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贺氏以飞快的速度将长见院的奴仆送到西郊的别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让郑衡好不起来,只是按照府医开的方子抓了一些药,就送她们离开永宁伯府了。
为了不被人诟病,贺氏还在别庄准备了一些护卫,美其名曰是保护大姑娘。但那些侍卫,不是病弱便是老残,怎么能担当守卫职责?
不过幸好如此,所以盈足、既醉等人才能将她顺利带出来,然后像别的随从一样等待使团的到来。
等到她结束回想的时候,使团已经不远了。她已经听到了一些声响,脚步声、马蹄声、车辘声混合在一起,仿似轰轰巨响,震得人耳朵都有些鸣鸣。
她顺着声响望过去,心神便有些震动,眼神亦带着怀念。她看见了最前面执仗的左翊卫,他们擎举着高高的仪旗,其上龙飞凤舞的“宣”字在迎风飞扬。
在左翊卫之后,是一排排穿着铠甲的骑兵,士兵们骑着骏马,他们目光坚毅,腰身挺得笔直,看起来有一种威严凛然的气势。
这便是军队,既是礼仪之表,也是震慑之象。
这一幕,她似曾相识,却又有些不同。当时就在南关府的雁城,宁琚在打赢雁城之战后,也带着士兵高擎着大宣的仗仪,仗仪后面也是一个个骑兵,同样身姿笔直,同样目光坚毅……
只不过,当时那些士兵脸上染着血,身上铠甲凌乱破碎,并没有眼前这些士兵那般光鲜整齐,但那种威武慑人的气势,却远远胜于现在。
还是不一样了。同样是面对南景,当时是死生之战,现在却是和平之交。不过,国朝所求的,不就是如此吗?
江山入战图,生民乐樵苏。无数先辈抛头颅,以热血染遍山河,正是为了让后辈子孙能够安稳度日!山河寸血,这是先辈最勇的担当,也是最大的愿望。
现在大宣的臣民,是幸运的,他们能够安稳度日;却又是不幸的,因为这样的安稳太过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起战事……
一旦战事起,大宣、大宣的百姓又会怎样呢?她是亲自经历过南景入侵的,到最后,也只有一声长叹:“宁为太平犬,莫为乱离人。”
安稳难得,太平不易。她惟愿这些出访大宣的使臣,能记得此次出访的重任,也永远不会忘记南景曾经入侵的恶行。
对待南景,当怀善好之心,不忘警惕之意,才对得起先辈洒在大宣江山上的热血。
而这时,声势浩荡的使团停了下来。先前等候在这里的随从们,也如蚂蚁返洞一般飞快地融入到使团当中,各找各主子去了。
郑衡都不用找,在那么多人当中,她第一眼就见到了裴定。在她看来,裴定实在是太容易认了啊……
他面容俊美,脸色略显苍白,穿着监察御史的青色官服,腰间悬着墨玉印,此刻骑在骏马上,竟别有一种威武的感觉。
骑、骑马?!郑衡对此颇感意外。
这应该她第一次见到裴定骑马,她不曾想病弱的裴定还会骑马。想到这一路前去南景路途遥远,她不禁为裴定感到担忧。
这么弱的身子骨,能经受住一路的奔波远途吗?
即使使团出访不同于行军,但对裴定这种病弱的世家子来说,也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吧?
她的目光太直白,很难让人不多想,尤其是裴定这种一心扑在她身上的人,更是瞬间就明了她的意思。
裴定的脸色更白了些,内心都有些崩,他忍不住开口辩解道:“我……我的身子还行的。”
一旁的鸿胪寺丞陈允平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裴定是在和他搭话,便笑哈哈地说道:“不必担心,裴大人,本官会照顾你的。”
“……多谢陈大人了。”裴定握住马绳的手紧了紧,其实他完全不用陈大人照顾啊,真是有心了!
况且,这句话他也不是对陈大人说的……
他望了望立在他马边的郑衡,却见到对方微微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使团在慢慢移动了。这一会儿,他们出了城门,朝南关府、南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