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家就在村口,院子里右侧是一间厨房,门口摆了一张木桌,平时一家人吃饭聊天都是围绕这个桌子
左侧有一片空地,被父亲围起来养了一些赤冠鸡,父亲常用祖传的药理加入一些草药喂食,个头比别家的都大上许多,肉质更是鲜嫩无比,只是不知为何,平日里这些安安静静的赤冠鸡今日不停的扑腾,咯咯乱叫
方铭刚进门,就看到父母亲围在桌前坐着,桌子上饭菜用碗倒扣着,显然是等着自己回来,怕饭菜凉了
母亲低着头,正在做针线活,这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群鸡今天发什么神经,扑腾半天了”
此刻光线有点暗了,母亲瞅得很仔细,头低得很,方铭进门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的一跳,想到途中的群兽奔逃,不过瞬间便把这想法甩出脑海
父亲拿着一杆烟枪,抽一口,烟雾缭绕,有点浑浊的目光看着远方,两人没有太多交谈,但却有一种温暖而默契的感觉
听到门响,母亲抬头,笑了一下,又故意板着脸道“臭小子,又回来这么晚,小心被狼叼走了……”方铭挠挠头,舌头一伸,嘿嘿一笑
父亲磕了磕烟袋,淡淡的说了句“回来就好,先吃饭吧……”
在方铭的印象里,父母这辈子就是这样,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经常骂的方铭不敢吭声,但从来没舍得打骂过自己,父亲从来话不多,沉默得像是村后的大山,但父母对自己的疼爱,方铭心里明白
幼时有次调皮,大冬天在河里砸冰捉鱼,不慎落水,受凉发热,虽然当时请邻村郎中医好了,但落下寒咳的毛病
父亲翻遍了祖传的几本医书,得知有一种寒水鱼对此症有效,便二话不说找到数十里外的深山处的一处寒潭,潜入潭底,冻得几乎昏厥,终于抓得几条寒水鱼,这才治好自己的寒咳
但父亲自此也留下了寒症,每到冬天,全身刺痛,方铭看在眼里,内心歉疚,这才苦苦寻找寒阳果,以果实入药,定能治愈将父亲的寒症治愈
想到此处,方铭摘下背后竹篓,轻轻捧出寒阳药草,放在父亲面前
父亲一怔,眼神突然散发激动的亮光,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嘴唇动了动,最后揉了揉方铭的脑袋“孩子,有心了……”
母亲此刻一脸茫然,杨木嘿嘿一笑,得意道“娘,这是阳泉果,能治父亲的寒症”
父亲轻轻点了点头,母亲眼眶微红,说话颤抖,方父受寒症折磨多年,其中痛苦无法言喻,此刻终于看到了希望,杨母的激动无法形容,过了许久,才稍稍平复,激动的笑骂道“臭小子,怎么不早说,赶紧吃饭吧”
寻常的饭菜,散出熟悉的香气,方铭跑了一天,着实又饿又累,胡乱洗了手,抓起筷子就准备开动,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突然之间,院子里的赤冠鸡扑腾乱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外面常年不断的鸟兽虫鸣的声音也瞬间消失,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与此同时,方铭瞬间感到一种被死死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全身更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烈的刺痛感如潮水般袭来
方铭身体无法移动半点,只能艰难的抬眼看去,父母同样如此,母亲面色苍白,剧烈的疼痛让其浑身颤抖,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父亲全身青筋暴起,双眼通红,目中除了痛苦还有一丝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不过一息时间,方铭只看到母亲身体如同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眨眼间就变成皮包骨头,然后干枯,没了气息
父亲一样如此,身体眨眼间苍老无比,如同一瞬间时间流逝了数十年
方铭浑身极为疼痛,难以形容,更是目眦欲裂,亲眼看到母亲如此惨死,父亲也眼看就要身体干枯而亡,而自己的身体也同样瞬间枯萎,有种深深的虚弱感,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内心有种滔天的愤怒,恐惧和无力
就在此刻,父亲如同回光返照,发出一声大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右手一把拉过方铭,左手剧烈颤抖,一把抓起桌上的阳泉果,直接捏碎,塞进方铭的嘴里
方铭来不及反应,只感到一股青涩混合着香甜的味道,伴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身体内爆发
此刻父亲已是油尽灯枯,眼中爆发出的神采暗淡下去,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如同腐朽“活着……”
方铭双目通红,流出两行血泪,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来不及多想其他,便失去了意识
翌日,清晨
方铭缓缓醒来,全身刺痛,忽冷忽热,身边父母身体干枯,方铭内心刺痛,双眼忍不住又是流下两行眼泪
他强忍着身体不适,环顾四周,周围一片灰色,整个世界充满死寂
院子里的赤冠鸡一样干枯如同朽木,远处,原本青山绿水,鸟叫虫鸣,一夜之间入眼全部草木破败,没有一丝声音,一种诡异而令人恐惧的气息弥漫四周
方铭颤抖着站起身,缓缓走出家门,走遍了整个村子,昨日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全部干枯如同腐木,面目狰狞诡异,依稀还能辨别出残留的痛苦和惊恐
方铭望着诡异的周围,内心泛出无尽的痛苦,恐惧,悲伤,愤怒
走进家门,看着父母的尸骸,想起父亲那一句痛苦的嘶吼“活着……!”再次流出眼泪
呆呆的看了半天,方铭擦干眼泪,内心喃喃“活着,我要活下去,我要强大,我要知道这一切怎样造成的!”
方铭双膝猛然跪地,放声嘶吼“我方铭在此发誓,这一切,若是人为,我要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若是天灾,我要这天地颠倒,乾坤破灭!如违此誓,我愿肉身碎灭,魂魄飞散,永不超生!”
方铭重重的向父母磕了三个头,沉默起身,拿起铁锹,就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墓穴,将父母埋葬
然后走进屋内,简单收拾一番,在父母坟前呆立许久,一语不发,点燃几个火把,将这住了十多年的家,一把点燃
因昨日变故,这里不仅人畜灭绝,连草木也都干枯,这把火越烧越大,将整个村子甚至周围草木全部吞噬
火光中,方铭面无表情,却缓缓散发出一种阴冷而毁灭的气息
方铭转身,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大步而去
数个时辰之后,方铭眼前渐渐出现绿色,他停下脚步,回首望着身后慢慢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干枯腐朽,与前方的绿色盎然,如同两个世界
方铭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