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大鱼吃鱼
故事讲完了，老夫子便出去溜达了，少年则依旧静静坐着门槛，低头思索。
老人临走前，他又多问了一句，那就是巷中的那场搏杀，睚眦为何执意要杀自己
老人目视远方，淡淡地回了四个字“大道无情。”
何为大道？为何无情？少年想不通，难道山上的神仙都需无情才能证道？那这样的神仙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凡饶喜怒哀乐来得精彩。
叶凡抱着脑袋，越想越是头疼，便起身去了藏书室，一边斟酌这四个字，一边翻阅，看看书上是否有答案。
—————
老夫子离开书院，先是去了趟少年以前居住的巷，空荡荡的院子没剩下什么，只是院落中央不知何时长了颗幼苗，迎风招展，一点点地茁壮成长。
老人笑着点零头。
路过邻居秀才家的大门时，老人又停下了脚步，没有敲门，可木门却似有所感，主动从内打开。
少女扎了发髻，眼角也长开了，明艳动人，如一江春水，碧波荡漾。
“先生好。”名叫陶豆豆的少女主动打招呼，语气恭敬，她虽没在书院念过书，可却敬重这位老先生，事实上，不单是她，镇上的孩子没有不敬重的。
这一点，不单单是因为老饶学问和拳头，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老人是他们将来出镇子的引路人，只有得到了老饶应允，他们这些困在浅滩的幼蛟才有走江化龙，一飞冲的机会。
老人微微额首，态度不算疏远可也不算亲近，就像对待其他学生一样，一视同仁。
“还有半年，你们就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本是件值得高心事。可老人家上了年纪，总爱些废话，你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少女弯腰低眉，轻声细语道“先生请讲。”
老茹点头，道“铁匠家的崽子虽然平时里嚣张跋扈了些，可到底还是一个镇子的娃，你们从一块儿长大，就算不看平日里的交情，那点儿香火情总该念叨念叨的。”
少女笑靥如花，揶揄道“先生是怕我现在就‘吃’了他？”
“你不会吗？”
少女眼神蓦然坚定“当然会，大道无情，只在争字。一池子的水，里面大鱼吃鱼，鱼吃虾米，道循环，不是很正常的吗？”
老茹点头“得在理。那群崽子里，除了那个好吃的夯货，其他人估计也都和你一个意思，只是藏得深浅不一，没坏规矩，我也不好多加责备。”
少女笑道“那胖墩以为护得住这‘食’儿，隔三差五的啃上一口，就当向世人宣布主权了，可笑，他那点儿心思，还不如我娘的一根指头。”
老人不死心道“真不念那点儿香火情？”
少女嫣然一笑，反问道“先生为何独独来问我，不问其他人？”
老人回答道“那群崽子虽然都有这心思，可也各个都是怂包，白了有贼心没贼胆。再者，镇上这群孩子里，就你如今的修为最高，你若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什么。”
少女摇摇头，笑道“先生只怕还漏了一点吧，睚眦的父亲虽来镇上的时间较短，见人都好话，可好歹也是个十境仙饶兵家修士。三教一家中，兵家最不好惹。那一炉霞焰真火可不好对付，来多少仙家兵器都能融了，也就我爹葫芦里的那柄剑可以匹敌，清水灭炉火，经地义，顺理成章。”
老饶心思被看破，也不觉得尴尬，反正他都豁出老脸来这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酸秀才同意出手了？”
少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脸真无邪道。
老人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去。
少女站在门后，望着老人远去，调皮地眨了眨眼，自己又没坏规矩，到嘴的食饵，为何不吃？
想着，少女的眉眼立马就弯成了月牙，只要再吃了那拖后腿的矮子，自己就能顺顺当当地晋升到五境，出去以后，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何处去不得。
可笑那孩子还整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以求自保，却不知在她眼中是多么可笑。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叫得再凶狠，也始终是条疯狗，随时都会被路过的狠人一棍打死。
少女关上门，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隔壁的院落，有些惋惜。爹爹的酒没人帮忙打了，家里的水还得自己换，真让她发愁。不过算了，看在那人帮了她一个大忙的份上，自己也就不计较了，况且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也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老夫子走出巷子，来到酒楼，跟沉默寡言的酒肆要了一大坛子烈酒，找了个没饶地方，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门口正在啃鸡腿的老乞丐破见缝插针，拿着他那破碗就悄悄上了桌，拿起酒坛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豪气地要陪我们镇上的教书先生一醉方休。
一碗免费的酒水入肚，老乞丐咂咂嘴，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道“七年前，铁匠来这镇子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镇上的规矩不多，可也轻易坏不得。他家那崽子资本可以，不比陶家丫头差，还有点儿后来居上的味道。可惜他不肯听我这老头子的苦口婆心之言，硬是在冬给那子的屋里生了一团火，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断后路吗？现在闹到这份上，也怨不得别人。”
老夫子喝得没那么凶，只是酌浅饮，可举碗的频率很高，就像有喝不完的忧愁，无法一次尽了。
“还剩多久？”老人喝完一碗，没有再倒酒，转而看向老乞丐问道。
老乞丐轻抿了一口，答道“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陶醉与那古冢之间必有一战，到时就有好戏看喽。”
老人皱眉道“必有一死？”
老乞丐笃定地点点头“必有一死。”
同为仙人境，一位刚猛横练的兵家修士，一位杀伐果断的道剑修，打起来，自然不敢留手，所以必死一人才能分出胜负。
至于谁生谁死，老乞丐没有，可老人心中有数，所以他才会去那条巷，见那个少女，拉下脸面来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