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正同死了?”
听到下属的禀报,正喂着鸟儿的白衣公子不由错愕的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莞尔一笑道
“有趣,看来我昨夜还真是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啊。”
白衣公子颇为有些惋惜的感叹了一句,他放下了手中的鸟食,回看向了禀报的人。
“怎么死的知道了吗?”
白衣公子目光如电,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仅是这普通的回身一问,就吓得禀报的黑衣人心中是胆颤不已。
“回、回公子,这个暂时还未查清,柯正同的尸首被六扇门的人给带走了,属下等还在调查之中,您看,需不需要。。”
黑衣人咽了口唾沫,强按下了心中的恐惧,壮着胆子回答道,说到最后他还微微抬头望了一眼白衣公子,那模样明显是在请示着什么。
不过白衣公子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这件事我们只用当个看客就好了,这是六扇门的事。等着吧,很快六扇门就会派人来了。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白衣公子轻笑着看着窗外,六扇门,一个就算是他们督主都不敢随意招惹的势力,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动,或许这次可以借机看看这六扇门的水到底有多深。
“是公子。”黑衣人闻言,连忙是长松了一口气,白衣公子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素来是喜怒无常,他刚刚真害怕自己的回答没让对方满意,而被对方给一掌拍飞出去。
白衣公子听着手下的舒气声,也是知晓了对方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而是轻笑了一下。
他知道要想更好的掌控这些人,让这些心思各异的家伙照自己的意思去做,那就必须要让他们心生畏惧才行。
只有恐惧,才能够最有效的驱使这些亡命之徒,这是他在离开少林寺后,所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对君子以理,对小人以力。
一想到这,白衣公子又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蠢笨蠢笨的副手,他轻笑了一下,问道
“对了,左护法到哪了?”
“回公子,应该是已经到南召县了。”
“应该?”白衣公子语气一变,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劲风袭来,接着自己就腾空而起,直接被扇飞了出去。
“扑!”“咔!”
黑衣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门随之闭合。
突然被打飞出去的黑衣人还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他只感觉到胸腹中一阵血气上涌,而就在他将要吐出之时,白衣公子的声音却是在他的耳畔乍响。
“记住,下次再让我听见应该之类的回复,那你就提前交代好后事吧。还有,不许吐在我的门前,咽下去。”
白衣公子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黑衣人被吓得是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堵住了口中的鲜血,并强咽了下去。
“是公子。”黑衣人嘶哑的应道。
。。。
南召县,隶属于南阳府,地处南阳府北,北靠伏牛山脉,南临宛襄平原,可谓是北控洛阳,南扼荆襄之咽喉要地,乃是自古兵家必争之所。
然大明开国二百余年,中原之地承平日久,此处早已是兵革荒废,原本设立于此的鸦路镇巡检司也于成化十二年十二月东移至隔壁府县的洼石口处。
这就使得这处南来北往的咽喉要道无人看守,不免成了某些胆大之人眼中的天然发财之所。
三鸦路上。
“站住!站住!”
只听见一声声喝喊,七八个衣着褴褛,手拿短刀长棍的汉子就从道路两侧的山坡上滑下,围劫住了一辆过往的马车。
“吁!”
此处山路狭险,这赶车的车夫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山匪,虽是不愿,但是也只能是乖乖的勒马停下。
车厢里的谢仲达听着车外那熟悉的叫喊声,微微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只见七八个衣着褴褛的男子手持着短刀长棍围堵在了路前。
初时谢仲达还有些惊慌,不过当他仔细看清之后,只见这伙山匪除了领头的是个壮汉外,其余的大多骨瘦如材。
而且对方手中那木棍短棒和仅有几把柴刀的简陋配置,让谢仲达更是不由得想要发笑。
就这还想要劫道,而且还是堵着官道来劫的,胆子有够大的,看来该是群新手。
“车上的人听着,快将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交出来,否者、否者。。”
领头的贼人似是忘了下面该怎么说,他身旁跟着的人连忙是附耳小声的提醒到。
“否者我们就自己来抢了。”
“对,否者我们就自己动手了,到时候要是伤了残了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看着山贼们那蹩脚的模样,谢仲达审视了一番后,随即就是拿起了自己的红樱枪,掀帘下车。
山贼们没想到这车厢里的居然是个壮汉,而且手里还拿着武器,一时间心中不由得是有些忐忑。
而谢仲达却是没管那么多,只见他持枪道
“南来北往一线天。”
“。。。”
“。。。”众山匪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听懂谢仲达在说些什么。
而谢仲达见对面压根就听不懂这道上对话的暗语,也是无奈的笑了笑,只得是改为抱拳问道
“敢问诸位兄弟,是混哪个山头的啊?”
“山头?”这句话山贼们听懂了,这是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为首的那个山匪却是愣了一下,他回首向着刚刚提醒他的那个手下询问道
“哎对了,我们是什么山头的?”
手下也是有些迷糊,他们这是第一次打劫,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山头什么的压根都还没想好呢,只得是小声的回复道
“大哥,我们还没有山头呢。”
“哦,我们没有山头。”这老大倒是个直性子,直接原话回复到。
谢仲达闻言一笑,也是确定了对方新手的身份,他扫视了周着一眼,见真是只有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其他隐藏的人,也是语气骄横的说
“既是没有山头,那就是流寇了,就这竟然还敢劫我的车,这还真是真李逵遇上了假李鬼,看枪!”
说着,谢仲达先发制人,只见他长枪一甩,直指那为首的壮汉而去。
这壮汉明显没学过武功,未曾见过如此快的枪法,一时间竟是被吓得呆立在了原地,连下意识的闪躲都来不及做出。
枪芒转瞬即至,不过就在这一枪要扎出个穿心窟窿之时,只见谢仲达枪锋一转,竟是避开了对方的身体,转手一拍,枪身拍打在了对方的腰腹上,将对方打翻在地。
枪锋旋即便是指在了对方的咽喉上,仅是一招就将其制服了。
剩余的小喽啰见自己的老大被对方给一招制服,瞬间慌的是六神无主,他们那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撞上铁板了,没想到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劫道,就劫到了这武林高手的头上了。
一时间,有的人是连忙想要逃跑,而有的则是似乎是担心他们的老大,并没有选择逃走,有几个甚至还想上前来救,不过却是被谢仲达抬首的一个眼神给吓住,纷纷惊惧的丢下了武器,不敢再动。
除去逃跑的几个,剩下的四五个山匪都被谢仲达给吓住了。
一旁的车夫没想到谢仲达这么厉害,仅是一瞬的功夫就制服住了这些山匪,连忙是跑过来恭维道
“大侠真是好功夫啊。”
谢仲达一笑,他没理会车夫而是看着地上的匪首,枪锋更进一步,直接贴到了对方的肌肤上。
“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而感受着自己脖颈上那透着寒意的枪尖,山贼老大吓得是裤子都快湿了。
谢仲达见他这个怂样,也是不屑的收枪道。
“就你们这两下子,也敢做这劫道的买卖?”
山贼头领感受到脖颈上的寒意消失了,瞬间是松了一口气,感觉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着。
听到谢仲达的话,他连忙是跪地求饶道
“大侠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们不是真心要当这山匪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求大侠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
山贼老大磕头跪地,哭的是涕泗横流。
其余的山贼见状,也一个个是纷纷跟着磕头求饶。
谢仲达本就没想杀他们,看着他们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是有些心烦。
“行了,别哭了。你们是哪里的人,听这口音不像是南阳本地的。”
山贼老大见谢仲达生气了,连忙是止住了哭泣,擦了把泪水,赶忙回答道
“大侠明鉴,小的们是从山东逃难来的,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本来是向南走的,结果不曾想,这南边的州府不让进,还派人来驱赶我们,我们一路被赶着,赶着,结果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终就来到了这。”
谢仲达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就在这里当起了山匪?”
山贼老大闻言,连忙是辩解道
“不是的,小的们本来是没打算当山贼的,原本是想着进城找份工,讨份生计。结果谁曾想,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只能靠着乞讨为生,后来兄弟们一合计,觉得不能就这样下去,所以、所以我们就弄了几把柴刀,想着上山去打猎,当个猎户,这样至少也能解决这吃饭的问题,结果谁知道,这打了几天,猎物没打到几个,就抓了几只小山鸡,根本就不够这么多人吃的,而且还被官府给通缉了,现在是连要饭都要不成了。”
“官府为什么要通缉你们?”谢仲达闻言不由好奇的问道。
“因、因为我们偷了柴刀。”山贼老大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偷了几把柴刀,官府就把他们给通缉了。
“嗯?”谢仲达闻言也是一愣,不过随即便想到大明律中对盗窃罪确实判的是比较重,也就释然了。
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些无处可去的人,谢仲达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别样的想法。
话说这谢仲达在杀了黑衣社的人逃走之后,他知道这黑衣社绝对不可能会放过自己,再加上自己又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这黑白两道算是都无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想到了一条出路,那就是出家。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出家人向来信奉这一点,故而即使是再十恶不赦之徒,他们通常也都会给予机会,想要引导他们走上正途。
不过这也就造成了,有许多的不法之徒,在犯了事后都想要往寺庙里跑,想以此来躲过官府的追拿,而不是真正的想要改过。
而为了杜绝这一现象的发生,历朝政府也是出台了诸多的政策,想要填补上这一漏洞。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是度牒制的出现了。
度牒,僧人的凭证,由官府发放,只有通过官府的考核,才可以获得,而获得度牒的僧人则可以依法免除赋税和劳役,可以说基本是每个僧人都必须要有的。
度牒的存在,虽然让僧人免去了赋税和劳役,让他们变成了特殊人群,减少收了许多税收,不过却也加强了官府对僧人的掌控。
因为利益的出现,这就导致了,没有度牒的僧人是不会被其他寺庙所接纳的。
因为只有有度牒的僧人才能够免除赋税劳役,而没有度牒的僧人则是需要交税和服役的,可僧人又不事生产,他们哪来的钱交,最终还是会转加到寺庙的头上。
这就使得,朝廷能够通过度牒来控制寺僧的质量,通过提高度牒的发放条件来减少僧人中出现藏污纳垢的现象。
而到了明朝,这一点就更甚了,除了犯法者不得授予度牒外,明太祖朱元璋还规定,‘三年一颁牒,令僧、道赴京考试颁给,不通经典者黜之。’可以说是进一步加强了朝廷对僧道的掌控。
不过凡事皆无必然,纵使朝廷不断加强对寺僧的掌控,但毕竟天高皇帝远,若是真有得道高僧,铁了心想要为某人剃度,将其藏于寺中私修,那外人也很难发现,寺中之人恐也不会声张。
只不过这种情况可谓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对于谢仲达来说,朝廷的通缉还是次要的,他更关键的是,这个寺庙还要能庇护他不被黑衣社的人追杀,这才是最关键的。
而有这能力的寺庙总共也就没几个,再加上还需要能走高僧的后门,像少林寺他是想都不敢想,不过好在他真有一个寺庙可以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