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的人,薛仁心父子几乎全都认识,比如说这一家,他们就知道。
这家姓许,小有家资,有一个小女儿,爱如掌珠。
但这家的小女儿得了个怪病,身上动不动就会起大片的风团,微微凸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泛着红,十分恐怖,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红肿瘙痒,忍不住抓破了,还会淌黄水。
有这样的怪病,哪怕再美貌,也叫人望而却步了。
以前他们也治过,但治好了还会再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犯,哪怕什么都不吃也会犯,着实为难。
眼见小女儿都十八了,这家人估计也是着急了。
一进了门,就见许父许母跪在地上施礼,只说并不是没命的病症,冒昧投帖,只望不要见怪。
心宝很是宽容的道:“没关系的,能救命当然好,但是能解忧也很好的。”
但因为病人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就不好全都进了,最后是心宝带着花霜花寒进了,姑娘上前行礼,心宝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只道:“以后不要用铜制的东西就可以了。”
许父茫然:“不,不能用铜制的东西??”
“对的,”心宝道:“譬如铜盆铜勺,凡是与皮肤接触都不成。”
薛仁心忍不住问道:“请问这是何道理?”
心宝道:“她对铜过敏……这种情况极为少见,但过敏,也就是你们说的风疾,并不少见。譬如春天对花粉过敏,又譬如吃食上,对豆制品过敏、对鸡蛋过敏,对羊肉过敏等等,非常多,有的只是起一些风团,或者风疹,但有的,譬如吃蚂蚱、蚕蛹之类的,很可能会致命。”
薛悬济恭敬的道:“请问这种要如何诊断?”
心宝道:“这种……”
刚说了两个字,一见是薛悬济问的,心宝当时就不高兴了,俩小胳膊一抱,哼了一声,动作超大的扭开了头。
结果她扭开的方向,恰好是许父,一见她气呼呼的扭过头来,吓的许父当时就咣的一下又跪下了。
心宝赶紧安慰他:“你不要怕,心宝不是哼你,你起来吧!”
许父惊魂未定,又跪狠了,一时居然起不来。
心宝颇为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头:“你别怕呀,你的胆子也太小啦,这样会很丢脸的……心宝教你,你下一次吓到跪下,就假装捡地上的东西,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笑你了。”
许父哭笑不得,爬了起来,一把年纪了还被小娃娃拍头安慰,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谢殿下。”
心宝想回头又不想失了气势,偷偷从睫毛下头瞥了一眼。
元沈绝过去,随手推开薛悬济,一手带着她出来了。
薛仁心看看儿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请问殿下,这种应该如何诊断?”
心宝道:“如今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先确定是此症,然后再对应着吃过用过的,慢慢的判断,吃食上好说,别的确实不好找,但是这样的人也确实极少……但这种并不是最难的,还有一种叫情绪性过敏,譬如说……”
她顿了一下,回头找着了薛悬济,一指他:“譬如说有一个坏人……”
薛悬济:“……???”
团子续道:“坏人经过一个山坡的时候,对那个山坡上的花粉或者蚊虫过敏了,然后反应很剧烈,之后就算那山坡已经没有花也没有虫子了,他一经过那个山坡,还是会瞬间起一身的风团子,这种就叫情绪性过敏,很难治,可以用一些安神之类的药物,但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都知道望梅止渴吧?”
几人赶紧点头,一边答说知道,薛悬济也点了点头。
团子又哼了一声,扭开头道:“就是进行心理暗示,比如说告诉这个坏人,这座山因为什么事情被烧了,所有花草都没了什么的,当这个坏人,内心真的相信了山上不会再有那种花,他就不会过敏了。”
几人闻所未闻,默然点头。
一行人后头跟着大批的围观群众,随走随说,很快到了第二家。
虽然心宝不把脉很奇怪,但其它人会把啊!
四个大夫都会去把脉,把完了,与心宝说的全都能对上,就渐渐的叫人打消了疑窦。
而且心宝小小一只,无敌漂亮可爱,说话糯糯的,又很有耐心,说的头头是道,毫不藏私,实在是叫人喜欢又佩服。
就只一点,谁问她都肯说,唯独薛悬济一问,她就要哼一声,抱着小胳膊一扭头,哪怕对着墙都不要看他。
如果在没认识心宝之前,大家可能会觉得,是“悬济”名字的问题,但认识之后,谁都不会这么想了。
最后薛仁心就道:“殿下,可是小儿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心宝道:“我就要见怪!他听信伪君子的话讨厌我,那我就一定要更加更加讨厌他!不然我岂不是输了!”
几人:“……”
元沈绝淡淡的道:“心宝离了爹娘几日,有些想家,那马世文便跑了来,冠冕堂皇的劝说心宝,说人人皆说她是神仙,神仙就该十全十美,不可想家不可难过,说了些屁话……”他哧笑了声,续道,“故皇上震怒,将他赶走了。”
薛悬济面上红涨,急道:“是草民偏听偏信,误会了殿下,求殿下恕罪。”
于是心宝难得跟他说了句话:“小仙哥哥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你听了他的话就向心宝道歉,还是偏听偏信了!你这是重蹈覆辙、屡教不改!”
薛悬济低声道:“并非如此,就算这位大人不说,草民今日见了殿下,也知道自己错了。”
心宝点了点头,但还是很有气势的道:“就算你这句话说对了,心宝也不会原谅你的!!哼!”
她背着小手,昂着下巴,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走了。
薛悬济有点被可爱到,抿了抿唇。
后头一人壮着胆子问白骨生:“请问这位大人,你戴的这是何物?”
白骨生道:“这叫听诊器,是用来诊五脏六腑的,可惜今天没能用上。”
这话一说,其它人都吃了一惊,薛家父子更是当时就把头扭了回来。
便有人道:“不知能不能瞧瞧。”
白骨生直接从脖子上拿了下来:“送你了。”一边随手教了他们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