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加里狐疑地看了眼站立着的黑发姑娘,终是拗不过失而复得的情人的要求,与船医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关上门。秋玹走到塞壬床边坐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站起身来,悄声走到门边猛地一拉门板。
加里/另一个行刑官/归海:……
“咳,没事,我们就像想问问你们还要不要帮忙。”归海尴尬地摸摸鼻子,在老梁的眼刀下拉着其他人彻底离开了医务室范围。秋玹将门锁好,面向阿珂尔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什么事?”
“我不能待在船上。”美艳的海妖肃穆着面孔,半点不见之前刻意装出的妩媚引诱。“你帮我回到王的身边,我也就不计较你将我带上陆地的事了,我们一笔勾销。”
“拜托,那我还救了你呢。带着你去找塞壬首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答应你?”
“因为是你跳下来我们的巢穴才会暴露给人类的!你跳下来的时候还砸到了我脸上!”
……好像还真是。
秋玹略带心虚地摸摸鼻子,“呃,我以为你更想和加里在一起?”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阿珂尔安静下来,收回了满口獠牙,她闭上嘴扭头去看窗外的甲板,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漂亮到极点的人类女性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我也不会再天真到以为塞壬能够和人类永远在一起。你不愿意帮我没关系,我给你发布分数任务。”
“喂,等等!”
下一秒阿珂尔转过头来,秋玹眼睁睁看着她的嘴又转换成鸟类的长喙,纤细身躯前伸,直至完全被一层暗色羽翼覆盖。完全体的塞壬张开喙嘴,从喉腔里震动发声道:“塞壬一族如履薄冰维持了百年的和平危在旦夕,勇敢的冒险者啊,将最后的希望火种送回种群的身边。直至至高者降临的那一瞬,我们将得到永恒的自由。”
“……”
“最后的希望火种?”她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
阿珂尔恼羞成怒地吼道:“怎么样!就是个任务颁发词而已,你非要在这挑刺吗!”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我去他们商量一下……”
“别傻了人类,这是个人任务,我只发给了你一个人。”
秋玹收回手腕,听罢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怎么,人多不是送你回去的成功率就更大一些吗?”
“我不会再相信人类了,你是最后一个,哦不,我也不相信你。”阿珂尔以人形的美艳双目注视着她,那漂亮的茶金瞳孔里没有半点情绪。“我委托你也不过是,你们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利益合作。也不过是利益合作罢了。”
“……好吧,其实这样想也挺好,我知道了。”
那只海妖说得是对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这些船上的行刑官只能做到明哲保身,至于原住民之间的恩怨情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互相利益交换以获得好处,她只需要按要求完成“任务”就行了。
秋玹垂睫看向因为飘荡在海浪上而动荡着的地面,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离开了那间狭小的屋子,刚走了几步就发现众人正在不远的拐角处等着她。见她出来,加里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抓她,被老梁先手一步挑开了手腕。
“怎么样怎么样,阿珂尔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这里挺好的,决定一直住下去了。”
“真的……太好了!阿珂尔、我的阿珂尔,我最珍贵的财宝……”加里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疯人那般一个人又哭又笑地表演着,秋玹冷漠地看着他,突然道:“当初是奥赛背叛所有人将阿珂尔出卖的吗?”
加里蓦然沉下了脸色。
“怎么……是阿珂尔告诉你的吗?呵呵,奥赛,那个叛徒,当然是他了……如果不是他,我跟阿科尔根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那个胆小又贪婪的小人!他觊觎塞壬一族的美貌与猎奇不惜与海盗做交易,想要将阿珂尔以1000金币的价格售卖给博物馆!后来在那场海战之中,我眼睁睁看着海盗们用渔网勾住她的身体,我疯了一般为了阻止他们将阿珂尔扔下了海……自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
“都是我的错、我那么爱她,都是我的错……”
“唉,那个奥赛死有余辜,你也别这样钻牛角尖了。”见他这幅样子归海面露不忍,上前拍拍加里的肩膀。“现在她回来了不是吗,你们有大把时间在一起了,别再想之前的事了。”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秋玹与老梁对视一眼,在双方眼确认了对于加里话中的狐疑猜忌。
是夜。
船上的条件还算是好的,至少他们所分配的房间不是那种黑暗潮湿的睡在吊床上的情况。秋玹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床旁边所对应的就是庄晓还有三个自己不相熟的女孩子。
瞪着眼睛看了会廖无人烟的窗外,她最终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一个人来到了甲板上。这个时候估计加里正在医疗室里陪着阿珂尔,也是时候准备起自己的计划来了。
她原本想绕过船舱的位置去一趟医疗室,没想到这种时间甲板上竟然还有人。
那人竟是柳青。
一直表现得对于试炼场十分抗拒的女人此时正面朝着秋玹站在甲板上,她身前站着一个看不出面目的人,凭身形来看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而一直在柳青身边影形不离的白禾溪,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那名成年男性突然伸出手抓住柳青的肩膀,因为背对着的缘故秋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凭借肢体动作看出他此刻十分激动的样子。柳青愣了愣,随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两人开始撕扯起来,见堪堪通过第一个试炼场的新人柳青实在不是那男人对手。秋玹叹息一口气,暗道终于有机会让白禾溪欠她一个人情了。
她捋起袖子,上前两步走到了月光底下。
“啊!我好好在跟你讲话,你凶我干什么!”就当她手中子母刀锋已经快要接近那白衣男人之时,“男人”突然惊声尖叫起来。他的声音粗粝却十分尖细,听起来就像是公公声线刻意吊起来的嗓音,非常违和与令人不舒服。
而等到再走近一些,她才发现原来那是个女人。
身材健壮的女人几乎都要撑破身上的白袍,她皱着刚毅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正委委屈屈地看着柳青,一双大手揪着自己的裙摆,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我不过是想和你玩捉迷藏嘛……你为什么不陪我玩?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我不……”柳青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一言难尽了,她瞥过视线不愿意去直视那与李逵一般的面貌此时正摆出矫揉造作的姿势,目光在瞥向身后的秋玹时蓦然庆幸了一秒。
“秋……阿芙!”她拼命朝秋玹招手,强行突破“李逵”魁梧的身姿跑过来拉住她。“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没事,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好哦……”
“……必须留下来玩捉迷藏。”
秋玹反手将惶恐的柳青护在身后,右手已然将吊坠握于手心。
“没有人愿意和罗罗玩,他们都不喜欢罗罗。”魁梧的女性背对着她们低声喃喃道,那背影竟看上去落寞得像一个孤单渴望朋友的小女孩。“于是后来我暗暗发誓,要变成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这样所有人就会和罗罗玩了。于是罗罗把他们都给杀了,这样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永永远远地陪着罗罗了,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嘻嘻嘻嘻。”
又一个走弯路的喜欢用自己名字作为第一人称的白禾溪同款笑声型反社会人格。
秋玹挠了挠耳朵,道:“阿芙觉得这不是‘大家’的问题,而是罗罗自己的问题,所以阿芙建议罗罗好好思考一下然后陪‘大家’一起离开呢。”
柳青:?请你停止。
罗罗蓦然转过身来,她的大半个身子背光于月色的阴影之中,将本就糟糕的脸衬得愈发斑驳可怖。“既然这样,那阿芙也一起来陪罗罗吧。”
秋玹:“我才不要。”
罗罗:“不可以不要。”
秋玹:“有本事你发分数任务让大家一起来啊,不然我才不要一个人和你刚。”
船只的摇铃声响起,已经十分有经验的行刑官们虽然咒骂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触发分数任务,但还都是任劳任怨地起床围上甲板。罗罗:“大家都一起来陪罗罗玩捉迷藏吧,嘻嘻嘻嘻。”
柳青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几息之间就触发了的一套流程,喃喃道:“这样也行?”
“只要目的达到,方式不是问题。”秋玹熟练得隐匿在人群中答道:“你赶紧去找白禾溪吧,争取多拿几分,我们比他们晚上船已经处于劣势了。”
“可是、可是副会长说他有点事要处理,让我先来找你。我也是想要去找你的路上才碰到这个疯子的……”
这白禾溪在搞什么?她蹙眉想了会,道:“那你等会就跟在我身边吧,旁人问起就说我们在前一个世界的时候有些交集是认识的人。”
“我知道了……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添麻烦也没事,反正最后买单的是白禾溪。”
秋玹走到自己小组那里,简单提了一下只说柳青是之前认识的队友,老梁审视几眼终是默认了没有说什么。
“让罗罗看一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吗……没有!还有人没有来!”熊一样的女人变脸般沉下了脸色,她单手就径直拎起了前排的一个女性行刑官。女人青红着脸双腿腾空挣扎着,最终在快要窒息时还是被犹豫着的同组队员给救了下来。
“那、那个……请问这次的分数任务是要求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吗?因为以前是到人数了就可以开场,所有可能有些人还不知道这规则吧。”一名行刑官吞咽了口口水,尽量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是、吗……”女人低吟一瞬,在所以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以一种与她魁梧身躯毫不相符的速度瞬移到那名提出疑义的行刑官面前,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打了下去。
空气沉默一秒。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血雾在空中炸开,那名行刑官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出一声,他的肠子就已经断为烂糊散落一片。人群措不及防地躲开炸开的血肉内脏,在那中间,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此时只剩下一滩黏糊的红色。
“那、就、给、我、找。”女人甩了甩手上的血污,像哥布林的可怖面庞上一双细缝般的眼睛扫视一圈离她有三尺远的人们。“半小时之内,罗罗要在这里看见所有人。不然大家就一起成为罗罗的‘同伴’吧,嘻嘻。”
小山一样的魁梧女人说完就咚的一声坐在地上开始数数,她就这样穿着短裙四仰八叉地坐着,从1800秒开始倒数。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在场行刑官们反应过来,急忙分散着去寻找通知其他人了。
柳青暂时跟着秋玹和小组的人一起,庄晓将小组召集过来,点了一下人头后发现除了归海之外所有人都在。
“那个菜鸟人呢?!”老梁吼道。
“呃,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在床上躺着,当时想着反正他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浪费名额也就没有叫他……”同组的一个男人这样说道。
“那还不快回去喊人?!”老梁草草分配了一下组员去向,并且规定了在第25分钟的时候所有人准时回到甲板。秋玹与柳青走在一起,问道:“你知道白禾溪到底去哪了吗?”
“抱歉,我不清楚,副会长没和我说……”
“算了,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自责。反正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超出这艘船的范围,你现在好好想一想,他最有可能去哪里?”
“我……可能、可能,仓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
她们匆匆奔到仓库去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名喝得烂醉如泥的陌生行刑官。秋玹给了那人一脚将他踹醒让他赶紧滚去甲板,随后望着仿佛无边无际的船舱走廊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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