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停云一手提着一个人赶回营地时,大军刚刚在副将的带领下入主王都,派回来传信的士兵遇见薛停云,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薛停云得知了意料之中的消息,心中崩着的弦总算是松懈下来了,便赏了那士兵许多银钱,满怀喜悦地去找林鹿栖了。
得知林鹿栖与百里彦捆了越兰昔,此时都在越兰昔帐中,他便也将两个昏迷的人扔了进去。
越兰昔抬头看到俱是昏迷不醒的两个男人,眼神忽然有些松动,本来死气沉沉的脸又被一丝生动所掩盖。她没有言语,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眸在越驰与东方悟之间移了几个来回,最终停留在遍体鳞伤的越驰身上。泪水瞬间从她美丽的凤眸中滚滚而下。
林鹿栖甚至都没去看昏迷的两个人,全副心思都扑在了薛停云身上。
“小呆!你回来啦!一切都顺利吧?今天有没有受伤?”
薛停云揽住扑向他的姑娘,眉眼弯弯地道“嗯,一切顺利,我也没事。越朝锋已死,残部已被剿灭,越驰还有一口气。至于师兄……他知道了那件事,我怕他一时崩溃,只能先用这种方法把他带回来了。”
林鹿栖这才注意到昏迷的人里有一个是东方悟。她错愕了一下,又神色自如地道“小呆,你做得对,换成我大概也只能用这种方法。”
“玉清郡主这是……”薛停云见越兰昔被缚,也猜到了今日林鹿栖进宫必然得知了什么,而越兰昔必定选在今日动手了。
百里彦道“她杀了越朝铧。”
望着薛停云惊讶的神色,林鹿栖和百里彦一道将事情对他说了。
薛停云抿唇道“越朝铧一死,越驰想必不会再听从我们的安排,那我们要不要……”
林鹿栖问道“杀了?”
薛停云沉默不语,他和林鹿栖一样,早有另立东越王之心,若越驰不死仅仅是软禁,或许会留下许多麻烦。可是杀了,到底有点狠心。
这时,角落里的越兰昔忽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林鹿栖将她口中布团取出,她便央求道“求求你们,不要杀他!”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轻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林鹿栖望向她,语气不轻不重“说到底,诱惑恒王,杀越朝铧,这些令我们与越驰生隙的事都是你做的,可到底是我们给了你报仇的机会,你是否算是欠了我们的情?”
越兰昔的双手捆在身前,却依然跪拜在地,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声音坚毅“晏帝陛下,晟王殿下,林姑娘,民女自知罪不可赦,但恳请晏帝陛下给民女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民女愿将原委告诉越驰,尽力劝说越驰归顺大晏,无论是否成功,民女甘愿受死,但求陛下给越驰一条活路!”
跪拜的姿势再艰难,越兰昔的背依旧笔挺,不曾失了体面。从越驰被送进帐中开始,她身上那份玉清公主的尊严便苏醒了。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愿展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与退缩。
林鹿栖自问心肠一贯硬,此时却是最同情越兰昔的一个。她看了看薛停云,薛停云给了她一个但凭她心意的眼神,她便对百里彦道“我觉得越兰昔说的方法可以一试,越驰的身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两个人逃也没处逃,百里弟弟,不如就先答应了她?”
百里彦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便着民女越兰昔贴身照料越驰,同时规劝越驰归顺大晏。若办事不力再来领罚。”
越兰昔的声音有些颤抖“谢陛下隆恩。”
林鹿栖在心里叹了口气。百里弟弟倒确实果断,将越兰昔安排在越驰身边,基本是要断绝东方悟与越兰昔的来往了。她见了越兰昔面对越驰的模样,也觉得越兰昔心中只有越驰,若强行将她许给东方悟,或许三个人都会受伤。只是,扇子和越兰昔之间的纠葛啊,还得靠他们自己去解开了。
林鹿栖走过去,将越兰昔扶了起来。越兰昔抬眸望向她时释然一笑,林鹿栖便觉得,这个身处情网中却聪慧坚毅的女子,定能将此事妥善了结。
她看美人,可是一看一个准的!
晏军进入越王都后,暂立越驰为越王,却派了大量暗卫监视。若越驰确实无法被劝服,只能对外宣称越王伤重不治。
立越王的诏书是与其他几道册封诏书一起下的,晟王、恒王与昭王也被正式确立下来。百里彦尚未班师回星河州,便暂时用了越王宫,封王这日将薛停云和东方悟都叫到了宫里。
林鹿栖暂居在客栈,接到传到客栈的诏书时大大吃了一惊。
百里彦早和她商量过要给她什么册封,林鹿栖在杳兰山自是什么都不缺,所以并没有太大的胃口,只想在凡间攒个小金库,就和百里彦说封个县主便是。
百里彦当时笑眯眯地答应了,故而今日林鹿栖也笑眯眯地接了旨。接完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位传旨的公公刚刚说什么来着?看了眼公公同样笑眯眯的表情,林鹿栖猛地打开明黄的圣旨,这才看到了那行百里彦亲书的大字——册为宁国长公主。
长公主!
林鹿栖快昏过去了,这小子也忒乱来了吧!即便是他亲姐妹也未必能封长公主,她这非亲非故的,哦不,算是有故了吧,可不管怎么说都封得太高了点儿,难以服众!
她正欲去找百里彦理论,突然又记起一直想让百里彦立立威的就是她,若百里彦前脚颁的圣旨后脚就被她退了回去,怎么说也不算个事儿是吧!这样下去,那小子只会更加难以服众吧?再说,百里彦对她很是用心,早承诺过不会给她丢什么活也不给什么束缚,那长公主比起县主来,岂不是攒小金库攒得更带劲?
林鹿栖顿时想通了,回给公公一个笑眯眯的神情,大方地打赏了一锭巨大的金子,公公喜笑颜开地道“奴才谢长公主赏!”
呃,长公主,是在叫她。林鹿栖扶额,真不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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