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潜抱着林鹿栖回到紫宫的时候,林茴听了孟潜所言,巨大的惊喜之后便是强烈的震撼。他早听说过仙界有一种极其隐秘的禁术,叫做锁魂术,能在人生死弥留之际将灵魂锁住,拖延时日,以期求得一线生机。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禁术竟被他那年纪轻轻的四徒弟习得,使林鹿栖生生地多了十日转寰的余地。此时作为一个父亲,他已顾不得为许镜洲使用禁术的后果担忧,满心都是女儿能够得救的狂喜。
十日内,一众弟子日夜为林夫人输送仙力,让她的身体得以迅速恢复。第十日,最后一层封印已有松动之象,林茴夫妇终于开始为林鹿栖借力飞升。二人拼着反噬的风险,将几百年修得的仙力大半传输给了林鹿栖,终于将林鹿栖送入了沉眠之境。七七四十九个月之后,林鹿栖醒来之时,就将拥有仙身了。
林鹿栖坠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在梦里看到了一段非常真切的、别人的人生,却时常有身临其境之感。
梦里的主人公是个二八芳龄的姑娘,是商贾之家的独女,芳名颜韶。颜姑娘所生活的不知是十亿凡世中的哪一个,当时这个名叫青屿的国家已有倾颓之相。
不过颜家做的是兵器生意,在乱世中倒是获利颇丰,只是因为有不义之嫌而饱受诟病。但颜家对此并不在意,颜姑娘也养成了我行我素的个性。
这天颜老爷身体有恙,有一大批兵器要送去十多里外的泽城,颜韶便请缨代父亲去送。颜老爷心想这路途并不遥远,颜姑娘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就答应了她。
一袭便装的颜姑娘上路了,红衣飒爽,也衬出她几分娇娆的模样。同行的只有颜家的几位车夫。一路上都是城镇,青天白日的也不会遇到什么强盗。
午时,颜姑娘停下来在酒馆用饭,出来时就看到车前站了个布衣青年。青年眉眼生得俊秀,颇有些惊艳。他看出了颜韶是主人,便上前搭话“姑娘这几车,运的可是兵器?”
颜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含糊道“嗯。”
青年又问“就姑娘一人?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颜韶道“泽城。”
谁知青年脸色一寒,竟冷笑道“泽城?姑娘家中竟赚些不义之财么?”
颜韶顿时气怒道“公子是什么人物,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家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谈何不义?”
青年拱了拱手道“请恕在下失礼,不过泽城如今都是些什么人,姑娘应该心知肚明。姑娘若是还有身为青屿子民的赤忱之心,又怎能卖给那些人兵器?”
颜韶道“我家尽是平民百姓,世代为商,若不做生意又如何维生?公子莫在这里大义凛然了,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家境优渥,不懂老百姓生活的艰难吧。在这乱世里,能活下去才是正道。”说罢,便上了马车,让车夫赶车离开了。
那青年望着离去的车队,眼底浮起深思。
行至泽城,颜韶将兵器送到了客人指定的地方,因交易的隐秘性,连车夫都在将兵器运进小巷之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下颜韶一人面对买家。
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接了兵器后,见颜韶美貌,就起了色心,轻佻地道“小娘子真是好样貌!这么远的路,小娘子就是一个人来的?”
颜韶蹙眉“既然生意已经做成,这便告辞了。”
那人立即道“小娘子一个人多不安全,不如让哥哥送你一程?”话毕,已拦到了颜韶面前。
颜韶冷冷地道“让开。”
那人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小娘子,你家里人竟放心你做这么危险的生意?虽则小娘子花容月貌,可今日却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颜韶心中一震,凤眸眯了起来。这桩生意本就是她瞒着爹谈下来的,泽城藩王拥兵自重,此地聚居的多是军士,军火交易不断。临城势弱,城主却忠心青屿,意欲暗中强军,拱卫王室。颜韶担心将兵器直接送去临城会有危险,才与临城城主商量了一出灯下黑。没想到,还是被泽城的人察觉了,想来有许多知晓内情的人已经被灭了口吧。
颜韶心情十分糟糕,拔出腰间的佩剑就向那人刺去。那人侧身一躲,立刻拔剑相迎“呵,小娘子倒还有些身手!带刺的玫瑰花,我喜欢!”
颜韶只欲脱身,虚晃了几剑。那人武功虽高,却也被虚虚实实的剑招晃得眼花缭乱,一个疏忽,颜韶就溜了过去,向巷子外跑。车夫的车停在巷子外,若能跑出去就能脱身了。
然而就在这时,巷口突然转出一道人影,挡住了颜韶的去路。那人锦衣华服,颜韶抬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竟是泽城的藩王成王!这件事竟然惊动了这么一号大人物!
成王鲜少在人前露面,但颜韶多年前就已经与临城和泽城的一些仁人志士有联系,曾偶然见过成王的画像。
颜韶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迅速按捺了心中的震惊,拔剑欲战。然而一剑刺空,成王的身形快得她几乎看不清楚,几招落空,心下已自知不敌。
这时,巷子边上的房檐上突然扔下一颗烟幕弹,在颜韶身边炸开了。颜韶眼前一阵模糊,只觉得身子被人掳去了。
小巷里,成王脸色阴沉“连一个黄毛丫头都解决不掉?”
那属下唯唯诺诺地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成王冷哼了一声“去查!把她找出来,解决了干净。”
那属下讨好道“是是是,属下一定办好!王爷鲜少在人前露脸,那小姑娘定不会认出来的!”
成王睨了他一眼,喝道“本王说了,解决了干净!若下次办事依旧不力,仔细你的脑袋!现在还不快滚!”
那属下劫后余生,分外庆幸,麻利地滚了。成王凝眸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巷子,又抬头看了看烟幕弹落下的方向,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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