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纾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抠抠搜搜再掏几个铜板答谢了牙子,一副十足的穷酸样儿。
这不是在演,这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谁浪费钱谁知道,太疼了,她可是一天甚至一个时辰都住不上啊。
没法子。必须得浪这个费。
拿了钥匙,燕纾再次回到临江阁,与何叶田约好一天后收货。还告诉她万一客人中出现发热等疑似疫病症状,就去安济坊找方老太医,报自己的名号。放眼莀州大地,自己也就这点脸面了。
燕纾走后。
何叶田收起对小小人儿独家提供的宠溺笑容,恢复了一张冷情冷脸,顺着临江阁外面的舷梯上了三层。
“军姑来了”,东阁里两个坐着聊天的人立时站起来打招呼,并恭敬地行了军礼。
何叶田每听到“军姑”的称呼,就倒牙得抽抽,好像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一辈,活活地被叫老了。但是改不了,全军的将士都这么叫,从她十五岁起传开,叫了整二十年了。二十年,一代老兵都几乎退光了,可父亲旧部的新兵还跟着这么叫。
“你们许少将不在啊?”何叶田没看见那个人,大白天不在岗,这可是头一次。
“少将昨晚回营了,”
“哦。”何叶田转身下楼。
……两个哨兵面面相觑,还没来及说出来的半句话吊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军姑好不容易亲自上来一趟,还赶上少将不在。完了,完了,也没留下句话,少将回来肯定要处罚他俩了。
没过了一盏茶功夫,许志远回来了。进门第一句就听到说军姑上来找过他,立刻调头下一层楼到二凳台,悬探着半截身体去敲何叶田的东窗户。
何叶田也是刚回到小茶室坐下喝口茶,忽听得窗户棂子笃笃笃轻响。窗户是支开的,没看见什么。
“哪只啄木鸟又来闲叨笃。”何叶田故意叹了口气,也不起身查看。
“咕咕,咕咕”,几声四不像的鸟叫声响起来。
何叶田一口茶差点笑喷了,骂了句“看嘴也不像鹰,还不快现身!”
话音未落,一个精壮的青年将军翻窗跳进来,站在何叶田的面前。
只见他长身猿臂,虎背熊腰,浑身上下充满了雄性的阳刚气息,而那双似笑非笑的朗月星眸,夹带了几分痞劲儿,显得不那么好驯服。
“你找我?我来了。”
许志远就站在那里。何叶田感觉这房间陡然间就变得很是压迫局促,被这个人撑满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那一句教训小辈的“果然是只皮猴子,数你孟浪惯了的”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个老姐姐不假,但在近距离面对男人方面,还没乘过风破过浪呢。
“诶,诶,你坐那儿吧。”何叶田指了指南墙根的一个圆杌子,“我找你有正事。”。
许志远依言坐下了。两条大长腿弯曲撑地,却感觉两只手没处放。难不成摆在腿上活像在军中听长官训话?亦或双手在身前垂下,彻底变成一只听话的大黄狗?不对,这画风不对,他猛然警醒,意识到自己又被她当小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