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注意到,陆呦从办公室回来之后,一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她凑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丧。”
“思思,如果一个曾经最好最好的朋友,慢慢不理你了,你会感到难受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好朋友咯。”沈思思托着腮帮子,说道:“首先第一个问题,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男的呀!”沈思思拉长了调子,意味深长道:“有多好?私定终身那种吗?”
陆呦拍了沈思思一下:“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沈思思露出狡黠的笑意,拉着她追问:“到底有多好嘛?”
陆呦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吧,从小就认识。”
沈思思趴在桌上,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当然,是女的,我跟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除了每天回家吃饭睡觉之外,几乎其他所有时间都腻在一起。”
“对,就是这样。”陆呦赶紧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现在咯。”沈思思耸耸肩,说道:“我们上了不同的学校,初中的时候还常常打电话聊天,但上了高中,慢慢就不再联系,即便有时候想着打电话问候一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挺尴尬的。”
陆呦颇为遗憾地说:“这样啊。”
她和蒋铎,好像也是这样,即便叫住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很尴尬。
“所以啦,随着我们逐渐长大,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儿时的伙伴也会慢慢地从生命中退场,不管关系多好,久了不联系都会生疏的。”
陆呦失落地说:“可我们拉过勾,承诺要永远在一起的。”
沈思思噗嗤一声笑了:“乖乖,永远在一起的不会是你的朋友,只能是你的男人!除非你们私定终身,否则根本没什么永远!”
此言一出,陆呦白皙的脸颊蓦然泛了红。
沈思思见她竟然害羞了,睁大眼睛望着她:“哎呀哎呀,你不会……真的喜欢你说的那个小伙伴吧。”
“没有,我从来没想过”陆呦赶紧反驳:“我只当他是哥哥。”
“那你脸红什么?”
“脸红了吗?”
“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吧!”
沈思思将面妆镜递了过来,陆呦还没来得及打开,上课铃便响了,她赶紧推开镜子,拿出课本,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晚上,陆呦带着沈思思回家一起写作业,恰逢陆宁刚放学回来,正在落地窗边的白色钢琴前弹奏着。
“小宁,有姐姐来玩哦。”
陆宁停下了演奏,乖乖地从横椅上下来,走到沈思思面前,正要礼貌地向姐姐问好。
奈何沈思思过于热情,走到陆宁面前,一把撸起了他的小脑袋,使劲儿薅了薅,惊叹道:“我的妈呀,好可爱的小朋友啊,看这胖乎乎的小脸蛋!天呐,萌化我了。”
说完,她又捏了捏陆宁肉嘟嘟的小脸,弯下腰凑近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陆呦,你这弟弟真是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太标致了,这长大了怎么得了!男神啊!”
陆呦从冰箱里取出了冰可乐,回头望了眼陆宁。
他还没有换下嘉云私小那一身宛如贵族般的制服,所以看着还真是挺精神。
“夸得过分了。”她嫌弃地说:“当男神啊,前提是他得先瘦下来。”
“这必须得是潜力股。”
陆宁近距离地看着沈思思那双极具东方韵味的丹凤眸,嗅着她衣服上弥漫的淡淡柠檬香,一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一把拍开了沈思思的手,大喊道:“女士,请自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思思笑得前合后仰,接过了陆呦递来的冰可乐,还止不住笑:“你听到她叫我什么吗,叫我女士,哈哈哈,这也太可爱了!我的妈!你弟弟是什么人间大可爱。”
“喜欢啊,送给你咯。”
“真的?”
“嗯,带回去呗。”
沈思思望着表情严肃正经的陆宁,说道:“小孩,听到了?你姐姐把你送给我了,跟我回家,给我当弟弟吧。”
“才不要!”
陆宁重重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她。
陆呦带着沈思思上楼写作业,只叮嘱陆宁,让他练完钢琴就回去复习功课,快要升学考了,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陆宁闷闷地应了声,看了眼镜子里胖乎乎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些失落。
陆呦和沈思思写作业的间隙,楼下又传来了一阵阵激昂的钢琴曲,陆宁正激情演奏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沈思思正皱眉演算着一道数学题,听到钢琴声,放下笔,对陆呦道:“你弟弟有点嗨啊,每天都这样吗?”
陆呦站起身,推开门冲楼下吼了声:“陆宁,想死你就继续弹!”
终于,小家伙停下了弹钢琴。
陆呦关上房门,说道:“他以前挺听话的,每次我回来之后,他就很自觉不会影响我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呢,不会是你的到来激起了他的叛逆之魂吧。”
沈思思抄起了手上的抱枕,砸向陆呦:“你可别胡乱赖人。”
陆呦也捡起一个哆啦a梦的靠枕砸向她,俩人嘻嘻哈哈地玩闹了起来。
很快,房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声,陆宁怒声喊道:“你们能不能小声点,隔壁还有小升初的考生在复习功课呢!”
陆呦连忙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声。
沈思思笑着低声说:“你弟弟脾气挺大。”
“他平时不这样,今天还真是撞邪了。”
秦美珍留沈思思吃了晚饭,傍晚时分,陆呦送沈思思出小区门,陆宁这小跟屁虫竟也跟了上来,一路摆着个臭脸对着她。
沈思思临走的时候,又想捏小屁孩肉嘟嘟的脸蛋,陆宁避开了她,甩给她一个大白眼。
“别送了,我打车。”小区门口,她冲陆呦挥了挥手:“我走啦,呦呦再见,小宝贝再见。”
“谁是你的小宝贝!你别乱叫,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沈思思笑着冲他甩了个飞吻。
陆宁气得满脸涨红,灵魂都要升天了。
陆呦拧着眉毛看着他:“人家只是叫你小宝贝,又没说你是她的小宝贝,你自作多情什么呢。”
陆宁气得语无伦次,说道:“你怎么认识这样的朋友!”
“人家思思招你了!”
“你之前的朋友,苏洱就很好,她一点都不好!坏透了,你怎么和她当朋友!”
陆呦揪住了他的耳朵,说道:“我和小耳朵不在同班了,新的班级总要有那么一两个新朋友吧,人长大了就是要不断认识新朋友啊。”
“那你和蒋铎哥呢,也是因为认识了新朋友,就不和他玩了吗。”
陆呦怔了怔,没想到他会扯到蒋铎那儿去,脸上轻松的笑意沉了下去:“陆宁,你搞清楚,不是我不和他玩,是他先疏远我。”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不然蒋铎哥怎么会疏远你?”
陆呦知道,这些年陆宁一直耿耿于怀,总想要撮合蒋铎和陆呦重新成为朋友,他们三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好。
然而,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蒋铎连他都不搭理了。
陆宁真的想不明白,明明对他那么好的蒋铎,怎么会忽然像变了一个人。
他憋闷地说:“蒋铎哥不会主动疏远你的,他不是那种人,肯定是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你别什么都赖我,我永远不会对他喜新厌旧。”陆呦有些生气了:“是他不理我的。”
“你就没想问问他原因吗?”
“有什么好问的。”
蒋铎和她的疏远,不是旦夕之间,而是天长日久的潜移默化,等她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很远很远了。
她甚至连询问他的契机都没有。
“疏远了就是疏远了,就当没他这个朋友。”陆呦泄气地说:“你别再提他了,听着烦。”
陆宁跺了跺脚:“那你也太过分了!蒋铎哥以前对你那么好!”
陆呦心里也很难过,看着陆宁这蛮不讲理的样子,更是来气了:“你还怪我,当初他是为了救谁,才会被坏人掳走的、遭遇那样可怕的事情的?”
骤然间,陆宁情绪崩盘,红着眼睛大喊:“是我的错!我就知道你怪我,你和他都怪我!”
说完,他转身跑远了。
陆呦平复了一下心绪,懊恼的情绪油然而生,她赶紧追上了陆宁:“小宁,你别跑。”
别看陆宁年纪小、长的胖,但他跑起来就跟个电动小马达似的,陆呦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
“陆宁,我跟你道歉,行不?”
“别跑了,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不理你了!”
陆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花园步道的尽头。
陆呦实在追不上了,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息着。
就在这时,陆宁又从转角处冲了回来,一股脑撞进陆呦的怀中,拉着她拔腿就跑。
陆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忽然听到几声狗叫,只见一只特别凶狠的罗威纳犬从草丛里冲了出来,追着陆宁嗷嗷大叫。
陆呦吓得魂飞魄散,反握住陆宁的手,带着他一路狂奔。
罗威纳犬的速度也是飞快,冲到陆宁的身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脚。
“妈呀!”陆宁被大狗扑倒在了地上,不断后退,蹬着腿,恐惧地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姐姐你快跑!”
陆呦怎么可能丢下陆宁独自跑掉,她看到恶犬咬着陆宁的裤腿不放,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向了恶犬。
恶犬被陆呦吸引了注意,放弃了陆宁,转而朝她扑了过来。
“啊!”
陆呦惊叫了一声,踉跄着后退。
就在这时,她感觉后背撞到了一个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被人用力一拉,趔趄着拉到了身后。
她惊慌抬头,看到了蒋铎坚实颀长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表情冷硬,漆黑的眼底泛着寒光,走上前,双手抓起了罗威纳犬的上下颌,使劲儿掰扯起来。
罗威纳犬猛力挣扎着,疼得“嗷嗷嗷”直叫唤。
陆呦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凶悍的模样,毫不畏惧地和恶犬搏斗着。
今天这条罗威纳恶犬,非得会死在他的手上。
“蒋铎,别弄了!”
陆呦担心这恶犬在生死之际会暴起反抗,咬伤他,所以道:“把它赶走就是。”
蒋铎闻言,一脚将恶犬踹飞了出去。
恶犬凄惨地叫了一声,爬起来,冲蒋铎呲牙威胁。
蒋铎同样冷漠地瞪视着它。
片刻之后,罗威纳犬似乎感应到面前男人的危险,尾巴夹了起来,“呜”地叫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陆呦松了口气,跑过去把陆宁从地上扶起来。
“阿宁,有没有被咬到?”
陆宁吓得眼泪都滚出来了,摇了摇头,结结巴巴道:“裤子厚,没、没被咬到。”
陆呦还是不放心,拉开他被咬得湿漉漉的裤腿,仔细检查了他的脚,确定了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蒋铎左右看了看,找到了不远处的监控,说道:“回去叫阿姨去物业调取监控,拿到证据,然后举报养狗的人家,如果物业推脱责任,就直接报警。”
说完这些,他转身便走。
陆呦立刻站起身,喊道:“蒋铎,你有受伤吗?”
蒋铎没有停下脚步。
陆宁打量着姐姐凝望他背影、失魂落魄的表情,立刻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哎哟,哎哟哎哟哎呦唉!”
陆呦立刻回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痛?”
“好像好像骨折了。”陆宁放大了嗓音,卖惨道:“站不起来啦,你快叫蒋铎哥帮帮忙,背我回去。”
“不需要,我也能背你。”
说完,陆呦抓着陆宁的手,试图将他背起来。
虽然陆宁的身高还是比陆呦矮了些,但他是个小胖子,这吨位…绝对不是纤瘦的陆呦可以承受的。
她强行背他的后果就是俩人踉踉跄跄地都摔地上了。
陆宁疼得直叫唤,陆呦也摔了个屁股墩,疼得呲牙:“你怎么这么重!少吃点不行吗!”
“怪、怪我咯?我又没让你背我!”
终于,蒋铎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大步流星地折了回来,拉起了陆呦纤细的手臂,俯身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背上,稳稳地背了起来。
“哎?”
陆宁看着俩人的背影,有点懵了:“等等,那个…骨折的人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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