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眼中的泪再也蓄不住,“那可怎么办呢?娘娘已经昏睡几个时辰了,再这样烧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苏公公也跟着着急,“这样吧,你先到廊下等等,杂家看能不能寻个机会在王上面前提两句。”
芷儿感激的看向苏公公,“那就麻烦公公了,我们娘娘得命就攥在公公手中了。”
“哎哟,芷儿姑娘这话可说不得,杂家尽了全力就是了。”
正好一个宫女端着一壶热茶过来,苏公公一把接过就走了进去。
韩非寒正在跟张大人议论苍牙国的事情,苏公公低眉顺眼的走过去,将茶杯里面的水注了点热的。
茶壶不小心碰到茶盏,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韩非寒皱眉,却也只是看了苏公公一眼。
苏公公正想开口,哪知王上的目光又转到了一边。他抹了一把冷汗,正踌躇着要如何开口,手却不小心一抖,将茶壶里边的水溅了几滴在韩非寒的衣袍上。
“苏启,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不行就换个人进来伺候!”
苏公公忙跪下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王上…”
韩非寒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什么事赶紧说!”
苏公公瞧了张大人一眼,斗胆站起身走到韩非寒身边,
“王上,飞羽殿来人说璟妃娘娘打凌云殿回去后便发起了高热。”
“什么?”韩非寒眉头一皱,正欲站起身又似想到了什么,
“病了就请御医,找朕又有何用!”
“可是御医们都让王上遣去了海棠宫,璟妃娘娘现在已经昏睡了几个时辰了…”
韩非寒一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噌”得一下便站起来往外奔去。
“王上?王上?”张大人不明白突然发生了何事,苏公公忙解释道,
“张大人不若明日再来吧,王上此番有点急事要马上去办。”
芷儿自苏公公进了内殿便一直对着殿门翘首以盼,此时终于见到殿内冲出一个玄色的身影,立即便跟了上去。
“王上万安!”
韩非寒睨了她一眼,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放慢,
“你家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热?”
芷儿哭着摇头。“娘娘早上出去给您诊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晌午回来时却是淋着雨回来的,伞也没撑一把,浑身都浇透了,奴婢们问她什么她也没说,只勉强沐浴一番便躺在榻上睡了,奴婢以为是她夜里没睡好要去补眠,便没去打搅她。谁知到了傍晚传晚膳的时候还是不见娘娘起身,奴婢进去一看,这才发现她浑身发热,整个人陷入了梦魇,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叫不醒?”韩非寒心脏猛的一收缩,“只是普通的发热怎么会叫不醒?”
芷儿冷的有些打颤,说话也有些含含糊糊,“秋日的雨本就寒凉,娘娘又正值月信,这两样赶在一处,怎么能不生病?”
月信?韩非寒浑身一震,难道她今日不愿意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觉内疚,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到飞羽殿。
“苏启!”
“奴才在!”
“马上到海棠宫将御医全部传至飞羽殿!”
苏公公将手中的伞撑的更高一些,“王上,奴才斗胆,已经遣了安吉去请了。”
韩非寒颔首,“做的不错,待会儿回去自行领赏!”
苏公公连连应了两声,看来他今日的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
琦妃正安稳的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突然听见偏殿处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
绿云匆忙跑进来,“娘娘,安吉公公过来说是要将御医们请至飞羽殿。”
“什么?”琦妃拍案而起,“扶本宫出去看看!”
她扶着绿云的手走出去,正好见着御医们纷纷收拾诊箱往外走去,
“等等!”
安吉回头,“奴才给琦妃娘娘请安!”
琦妃挑着她那细长的眉毛,“安吉公公这是在这做什么?”
“回琦妃娘娘,飞羽殿的璟妃娘娘身体不适,王上命奴才过来将御医们请过去。”
“大胆!竟敢假传圣旨!”
御医们一听,皆面面相觑,不明白琦妃此话何意。
安吉毕竟没有苏公公老练,被琦妃一斥,当下便有些紧张,
“琦妃娘娘还请慎言,奴才奉王上所命乃千真万确,何来假传圣旨一说?”
琦妃玫瑰花瓣的嘴角轻轻勾了勾,“是王上亲口与你说的?”
安吉不自在的将头垂下,“是奴才的师父苏公公亲口吩咐的,他是王上的近身太监,所吩咐的自然就是王上的意思。”
“哼!”琦妃眼角轻蔑的一瞥,“苏公公的话何时已经成了圣旨?本宫怎么不知道!来人,讲这个假传圣旨的太监押下去,本宫要亲自将他带去王上面前!”
“琦妃娘娘,您不能这么做,事实究竟如何您且随奴才到王上面前一问便能知分晓!”
“本宫自然会问,只是不是现在,本宫现在脚疼的受不了,且得让御医给本宫治好了才能去!”
治好?这脚伤如此严重,岂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安吉正欲挣扎,却听殿门吱呀一响,确是苏公公亲自来了。
“琦妃娘娘!”他手中的拂尘重重一挥,“奴才奉王上之命特来请御医挪至飞羽殿,还请娘娘莫要阻拦!”
琦妃本欲多拖延一些时间,此时见苏公公亲自来了,自知再多说下去只会给自己平添麻烦,她脸上瞬间扬起一抹淡笑,
“原来安吉这奴才说的竟是真的,本宫还以为他借着苏公公的名义在假传圣旨呢,看来是一场误会了。”
绿云忙上前一步,“你们几个,还不将安吉公公放开!”
“当然是误会。”苏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得罪了,琦妃娘娘稍安勿躁,待御医给璟妃娘娘诊治过之后,定会很快回来替您继续诊治。”
琦妃冷哼一声,扭头便往殿内走去。
韩非寒到达飞羽殿的时候,初柒仍旧没有清醒,她面色潮红的躺在榻上,眉头紧锁,嘴里也时不时会说几句胡话。
韩非寒伸手触了触她的眉心,那滚烫的皮肤瞬间像是烫在了他的心口一般,让他无比难受。
“御医到了没有?”
苏公公及时的赶到,“王上,已经到了,是否现在就叫进来?”
“自然是马上叫进来,怎么去了趟海棠宫要这么久!”
苏公公低眉,“琦妃娘娘迟迟不肯放人,是以…”
不肯放人?韩非寒面色立即一变,只是此时也无暇再去追究此事。
御医进来隔着床帘悬丝诊脉片刻,又让芷儿掀开帘子瞧了瞧初柒的面色。
“怎么样?”韩非寒着急的问道。
御医拱手,“回禀王上,娘娘这是寒气入体,外加心火太旺,这才引发了高热。”
“那为何她会如此严重,听丫头们说都已经昏睡几个时辰了。”
御医沉吟片刻,“王上,恕微臣直言,女人月信期间是绝对不能受凉的,秋日的雨就更是淋不得了,娘娘自己便精通医术,怎么竟也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韩非寒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若不是他说话如此咄咄逼人,又非逼着她与自己…
韩非寒心中自责无比,“你就说她这病到底严不严重!”
御医颔首,“此病来的快,看起来又凶险,但却并非疑难杂症,王上稍安勿躁,微臣马上为娘娘开一副汤药,待她喝下去之后便会舒服许多的。”
韩非寒的心这才落回实处,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一直静静地看着初柒,待芷儿好不容易将煎好的汤药端过来,他更是接过药碗亲自喂服。
这样的恩宠整个后宫来说,初柒应该算是头一份儿。
苏公公带着芷儿几个一并退出寝殿外,
“放心吧,有王上在旁边,璟妃娘娘马上便会好起来的。”
芷儿郑重的对着苏公公行了一礼,“今日可真是多谢苏公公了,要不是有您,我家娘娘恐怕到现在还瞧不上御医呢。”
苏公公摆了摆手,“福祸两相依,璟妃娘娘因祸得福是她的福气,咱们做奴才的,自然是顺着主子的心办事罢了。”
芷儿点头,“话虽如此,公公的救命之恩芷儿定会如实转告璟妃娘娘,以后公公若有咱们能帮的上的忙,我家娘娘也定会不遗余力。”
药吃了,汗也顺利出出来了,初柒皱着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韩非寒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瞧着她的眉眼。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给他印象最深的便是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最是灵动,最是清澈,却也最是藏满了故事。
他亲眼看着她平定了一个村庄的时疫,又看着她一次次从打算害她的人手中逃出,是他的私心,最终将她留在了这个枯燥,无味的深宫。
他是想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可自从遇见她之后,他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每次都忍不住要说出违心之话,做出违心之事。
他伸出手轻轻划过她如凝脂一般的脸颊,面上的心疼溢于言表。
初柒是在次日早上才辗转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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