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柒泯唇,脸颊现出两粒小小的梨涡,“臣妾并不敢保证,毕竟这只是观音菩萨给臣妾托的梦,太后要真想知道,且得像敬佛一般,对此深信不疑,否则,臣妾担心菩萨震怒难免会将此物收回。”
太后立即攥紧了手中的瓶子,生怕别人夺走了一般,
“去,你接着抄佛经去吧。”
初柒颔首,正打算退出去。却又听太后追着说道,
“你别急,慢慢抄,就算今日抄不完也没关系,心诚最重要!”
“是!”初柒应声,嘴角漾起一抹得逞的笑。
待初柒刚走出门外,太后便迫不及待的用护甲剜出一些膏体,想了想,又还是不放心,
“秀澜,去唤个丫鬟过来。”
秀澜答了是,又欲言又止的走回来,
“太后娘娘,奴婢总觉着璟妃娘娘的话不可信,观音菩萨再怎么显灵,也只会托梦与您,怎么还会让她转交呢?再说句不敬神明的话,您在这后宫如此多年,难道还真的相信善恶有报?”
太后略一沉吟,“秀澜,哀家知道璟妃说的话有诓骗我的成分,但哀家如今什么都不缺,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便是脸上这道疤,所以,只要毒不死,哀家便愿意一试!”
话已至此,秀澜自知再说已无用,她叹了口气,随口便唤了个丫头进来。
“来,这是太后新得的凝脂膏,看你办事机灵,便赏些给你用!”
那丫头望着太后手中的白瓷瓶,面上怯怯的,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淡淡一笑,眼角的疤痕更显狰狞。
秀澜小心的将膏体抹在那小丫头的脸上,太后屏息凝神的瞧了好一会儿才轻问出声,
“如何?”
丫头摸了摸自己的双颊,喜道,“回禀太后娘娘,这凝脂膏抹在皮肤上清清凉凉,又有一股花儿的香味,果然并非凡品。”
太后与秀澜对望一眼,看来这东西现在看来是与身体无害的。
“行了,下去吧!”
“是!”那丫头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连着太后沉寂多年的心脏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快,秀澜,帮哀家抹上,一定抹的厚厚的!”
这边厢,芷儿一边研着墨一边得意的不行,“娘娘,还是你办法多,三句两句便让太后娘娘亲自延长了你抄写经文的时间,这下,奴婢再不担心你抄不完又得挨罚的事儿了。”
初柒静静的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也只是时间没那么紧迫而已,又不是不抄了。”
芷儿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殿中供奉着的千手观音像,
“娘娘,你说,观音菩萨真的能听到人的祷告吗?怎么太后那样精明的人也愿意相信你随口胡诌的话呢?”
初柒瞪了芷儿一眼,“叫你在佛前不要胡言乱语!”
芷儿吐了吐舌头,对着千手观音拜了三拜,
“对不住,对不住,信女有口无心,还请菩萨宽恕!”
初柒看着芷儿这番模样不禁失笑,她摇了摇头,
“你以为太后真的相信我说的话?”
芷儿疑惑的看着初柒,“难道她不相信么,那为什么会对我们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初柒将一面写好的经文放在一边晾干,
“她只不过是愿意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种药能够将她脸上的疤痕去掉罢了。”
“那你给她的药膏…?”
初柒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今日太后开恩,不到日落时分便嘱秀澜将她们放了,初柒一出寿康宫却意外看见了高妃。
她一身碧玉色对襟襦裙,正对着寿康宫的宫门翘首以盼,见着初柒,她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
“妹妹,你可算出来了。”
初柒迎上去,“姐姐特意在这等我?”
高妃点头,顾不上跟她解释,“边走边说吧!”
初柒莫名其妙的被她拉着往前走,“到底发生了何事,姐姐怎么这么着急?”
高妃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初柒,“是琦妃,听说今儿早上不慎踩到了一只摔碎的花瓶,将足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呢!大约还比较严重,大家都过去探望了,你也知道的,我不愿跟她们在一起相处,所以便干脆走到寿康宫,在那里等你一起过去。”
初柒缓了口气,她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既如此,便一起去看看吧,话说是哪个丫头做事如此不当心,连摔碎了的花瓶都没有清理干净?”
高妃摇摇头,“谁知道呢,这总怨不到咱们头上去。”
两人说着便已经到了海棠宫的门口,隔着老远,便看见一架明黄色的御撵也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初柒与高妃相视一看,就都顺着宫墙垂首肃立。
不一会儿,明黄色的御撵就停在了她们面前。
初柒跟高妃同时屈膝,“王上万福金安!”
韩非寒搀着苏启的手下了御撵,只对着她们点了点头,目光在经过初柒的时候半刻都未停留。
“你们也来探望琦妃?”
高妃点头,脸上立刻有些发烧,“是!臣妾…臣妾跟初柒妹妹一起来探望琦妃!”
韩非寒不待听完便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高妃的脸怎么至今还是没有好转?”
高妃垂下脖颈,与初柒一齐跟在王上身后~进去,
“御医说被日头灼得有些厉害,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快好。”
韩非寒“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初柒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今日穿着一件玄色绣金丝龙纹锦衣,背影挺拔,修长,且步步生风。
这是距离韩非寒半夜拂袖而去后第一次见到他,从他方才的样子来看,他大概还在气头上。
初柒不禁失笑,这人气性怎么如此大!
大约是她的笑声有些大了,她感觉到前面的背影突然一僵,就连身旁的高的也不禁侧首打量她。
初柒泯了泯唇,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刚才发出笑声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王上驾到!璟妃娘娘驾到!高妃娘娘驾到!”
随着通传声,有两名一左一右丫鬟挑开寝殿珠帘,初柒走在最后一个进去。
还未看见琦妃的人,便先听到她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叫的凄惨无比。
见着韩非寒,琦妃便呻吟的更加起劲儿了,那蹙着眉,咬着红艳嘴唇的楚楚可怜模样连初柒看了都不由得心生疼惜。
“王上,可疼死臣妾了…”
初柒探身一看,原来是御医正在为她清理伤口,那丢在一旁的纱布的确全被浸成鲜红色,一团团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韩非寒皱眉,“怎么伤成这样了?”
琦妃眼泪盈盈,看着韩非寒的目光也是委屈巴巴,
“臣妾也不知道,早上赤着足在地上走着,突然就被一块这么大的碎瓷片给划伤了!”
琦妃说着指了指一旁用棉布包着的瓷片。
初柒一眼看去不由得纳闷,她很难想象,琦妃究竟是以哪样的姿势摔倒才有可能将足背跟足心同时划到呢?
她看向韩非寒,却见他坐在琦妃身旁,用手搂着她,脸上只有心疼并未有任何怀疑。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初柒撇了撇嘴,将视线调开。
记得上次来这儿,还是端午夜宴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以为只要自己帮韩非寒将图纸换过来就能顺利出宫,没想到,那天才是自己留在霁月的真正开端。
初柒垂首,突然被桌上的一块碎布吸引了注意力,那碎布一看就是被裁下来的边角料,虽无什么特殊,但初柒就是觉着眼熟,仔细想了想,她才恍然大悟,这藏蓝色的碎布,分明就是跟她昨日在茶花园捡到那枚香囊的用料一模一样!
她正欲走近细看,琦妃却突然开口,“璟妃今日怎么没去太后殿中抄写佛经?”
初柒顿了顿,却见韩非寒也正看向自己,
“哦,去了的,这不是正打寿康宫出来就听说琦妃姐姐脚受伤了么,于是便跟高姐姐一同过来了。”
琦妃皱着眉头吸了一口气,“听说太后娘娘让你三日内将法华经整本抄完,妹妹可别为了来看我而敷衍着交了差呢。”
初柒顿觉郁闷,这后宫的女人,就连受了伤都还不忘奚落别人,她眨了眨眼睛,
“怎么会呢?对待太后娘娘,妹妹可是一百个尊敬,哪里还敢胡乱敷衍。倒是要请教下琦妃姐姐,当初您方进宫之时,又是如何完成太后娘娘的要求的呢?”
琦妃一听,娇小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怎么好当着王上的面儿告诉初柒她压根就没有亲自动手抄写过,而是全拿回来让绿云代她抄写的。
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能有什么捷径,左不过埋下头认真抄写就是了。”
初柒“哦”了一声,作苦笑状,“那姐姐的确是比妹妹沉得住气,我可是才抄了两日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琦妃挑了挑眉,“那妹妹可是要抓点儿紧了,别到时候误了太后娘娘供奉佛经的时间!”
初柒垂首,“姐姐提醒的是,既看到姐姐已无大碍了,那妹妹也就放心了,如此便现行告退。”
高妃连忙跟着说道,“我跟璟妃一起走。”
初柒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姐姐这两日穿鞋可得注意些,别将足背上的伤口给挤裂开了。”
琦妃一听,面上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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