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寺面色平静,他抓紧了西九条可怜的小手,眯起双眼。
兴许是他那‘吸引怪异’的体质又发挥了作用,他一来到八山市就中了大奖。
西九条美香与西九条可怜早就已经不算生者,而是算作游荡在附近的游魂,这一点北川寺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
本来北川寺是打算直接将两人解决的,可西九条可怜身体周边散发着的金色光辉却让他稍微迟疑了一会儿。
“可是西九条美香不同。”北川寺看着面前逐渐失去理智的西九条美香,面不改色地想着。
西九条美香与西九条可怜应该是前几天,或者十几天过来的,遇害后被人抛尸在附近。
作为新生游魂,西九条美香与西九条可怜开始是没有意识的,可伴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作为成年人的西九条美香的记忆逐渐复苏,也明白了杀害她们母女的人究竟是谁
就西九条美香一直执着于‘西九条可怜生父’这一点来看,北川寺也能轻而易举地推论出,杀害她们俩的人其实就是西九条可怜的父亲。
估计是西九条美香问对方要求抚养费的时候被杀害的吧?
生者与怨灵,究竟谁又更为可怕呢?
北川寺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因为自己女儿的原因,西九条美香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执念,压抑着自己的怨念。一直作为游魂在四处游荡。
可西九条美香最终还是被执念所侵蚀,怨念驱使着她来到了这个地方。
其实后半截,北川寺根本就没有带路了,全部都是前面的西九条美香在领路。
“妈妈”西九条可怜挣扎着伸出小手,灯光映射在她略显虚幻透明的小半截脸上,让人爱怜无比。
但西九条美香却并没有管背后的西九条可怜,她头也不回地飘入租借公寓楼的其中一间。
“”北川寺。
已经趋近怨灵化的西九条美香已经不会再管其他的了,就算女儿的呼喊也不能让她回头。
“妈妈!!!”西九条可怜小脸一急,小嘴一鼓,竟然撕咬起北川寺的手背,想挣脱他,跟着自己的妈妈一起进去。
但北川寺却没有松手,只是拍了拍西九条可怜的小脑袋。
“它已经不是你妈妈了,性质已经不同了。”
“你骗人!妈妈永远都是妈妈!”
泪水大滴大滴地涌出,西九条可怜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冬夜中显得孤独无助。
“妈妈!”
“妈妈!”
“你放手!你放手!”
北川寺始终没有放手。
因为有些东西确实不宜让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儿看见,就算这个女孩儿已经变成灵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公寓中传出一声男性的惨叫与不间断撕裂之音,西九条可怜的声音才停下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三分钟,租借公寓的住客们发出恐惧的嚎叫,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
但西九条可怜却没有管那些,她只是傻傻地看着西九条美香从公寓中掠出,小身子发抖。
西九条美香今天还在牵着她的厚实的大手里提着一个充斥着恐惧表情男性头颅。
恨意。
冲天的恨意。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杀掉她?
为什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可怜的学费实在不够了,无论如何我都凑不齐,裕太你都已经三个月没有给过钱了,这一次总该”
西九条美香卑微躬身结巴地对着面前正抽着烟,喝着酒的前夫说道。
“现在挣钱不容易!你以为我一直寄过去的钱就不是一笔巨款吗?你们两个蛀虫!”
“没有你们两个我现在不知道生活的多好!那还会住在这种地方!”
“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给我滚!”
“等等!我们!”
嘭!!!!
在另一边乖乖坐着的西九条可怜瞪大双眼,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母亲脑袋喷射出血花,护在自己身前倒下。
“快快逃”
在倒下之前,西九条美香破损的音节发出。
但是那失去焦距的瞳孔中,却倒映出西九条可怜的小身子也被前夫掼倒的一幕。
应该享受到的,都没有享受到
当母爱化作对人最极致的恨意,大抵不过如此了吧。
北川寺将西九条可怜拉到自己背后。
脚步向前猛地一踏。
嘭!!!!
硬邦邦的地面被踩得发出一声脆响,北川寺手掌前推,扎出马步。
八极拳起手式。
“来。”北川寺冰冷到极致的声音传来,那死气喷发的瞬间也吸引到怨灵化大半的西九条美香的注意。
她猩红的眼珠一鼓,整个身体诡异的扭曲,沾着猩红血液的指甲暴涨,面色白皙似纸,竟然轰隆轰隆地向着北川寺冲了过来。
见到她眼中只有对生者的冲天恨意,北川寺不由得安心许多。
他脚下一动,不退反进!
北川寺没有丝毫犹豫,也用不着犹豫。
在双方接近的那个瞬间,北川寺脚下一错,随即站定,指间萦绕着死气。
重心前移至手臂,力道伴随着腰肢传递到右手拳背之上,带着漆黑的死气重重地印在了对方的胸口处。
嘭!!!!
北川寺感受到自己似乎贯穿了什么
不应该说是西九条美香自己送上来让他
西九条美香虚幻的怨灵身躯更显缥缈。
原本充斥着怨恨的双眼,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发出几声清脆的咳嗽声,乌黑腥臭的液体渗出。
她的恨意甚至化作了实体。
这也可以看出,西九条美香究竟有多爱西九条可怜。
父爱如山,而母之爱,则深沉似海。
双亲对孩子的爱,永远不求回报。
母爱父爱,皆是如此。
北川寺收回架势,只是沉默地看着西九条美香向前跌去,来到西九条可怜面前。
“妈妈”西九条可怜小小的身子抽动着,哇哇地哭着。
“可怜”西九条美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颤抖着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西九条可怜光洁的额头。
她的身体逐渐虚幻。
时间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