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她刚冲到手术室门口,红灯亮起的同时,门也被人从里面栓上了。
家属虚脱地瘫在门口,压抑着哭声,眼泪横流,满脸绝望。
安心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满满的爱和不舍。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努力压制的哭声,更显悲情。
很快,手术室的门口又聚集了一群行色匆匆的人。
人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都覆盖着一层浓的化不开的不安和慌乱。
“妈,进去了吗?”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祥子没事吧?”
妇人只顾掩声悲鸣,对来人的问话充耳不闻。
当听见有人问“祥子没事吧?”她极力压制的哭声再也隐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起来。
眼泪也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猛然间倾泻而下。
她悲恸的哭声,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人们都或扬起头,或背过身,无一不在擦眼抹泪。
说话的人,赶忙俯身将她抱住,一边宽慰,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扬起的脸上,也克制不住的滑出两道泪痕。
看来病情不容乐观。
安心牵着小男孩的手,来到妇人面前,蹲下身来,柔声道:
“我能救他!”
安心的声音不大,妇人却是猛然一惊。
当她抬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面色稚嫩的姑娘时,冷不丁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瞬间熄灭了。
见妇人的眼里满是不信,安心把话又重复了一遍,道:“阿姨,请相信我,我真的能救他!”
妇人止住哭声,抽噎着看了一眼安心手里紧紧拉着的小男孩,忍着烦躁说道:“姑娘,谢谢你的好意!阿姨现在家门惨遭不幸,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来施舍你们姐弟,真想讨口饭吃的话,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就是,乞讨也不看地方!滚!赶紧滚!!”
搂着妇人的汉子,一阵厌烦,腾出一只手来狠命推了安心一把。
生死攸关之际,救人要紧!
安心瞪了一眼出手推她的汉子,从地上爬起来,神思一凝,抓起妇人的胳膊就开始抬手搭脉。
通过肉眼观察安心发现妇人脖子粗大,面色浮肿,眼部周围还有一圈花生大小的黄色肿块。
再加上她嘴唇青紫,一眼就断定她的血液循环出现了问题。
果然,抬手搭脉的瞬间,她脑海中的穴位图上,妇人的心脏部位被圈了粗粗的红线。
“阿姨,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性的感觉到疲倦而且还失眠?”
妇人看了安心一眼,有一瞬间的愣神。
旁边抱胸而立的女子,用鼻子哼出一股冷气,不屑道:“江湖卖艺的吧?!摊上这么大的事换你你能睡好?!滚!赶紧滚!别在这里招摇撞骗了!!”
女子转而又对妇人说道:“妈,您别听她胡说,我不是大夫我也能看出来您这段时间没睡好!她就是个骗子!她要真能看得了病,那还要医院干啥?!”
“就是,这人怎么这样,李姐已经够可怜了,她还在这里添堵,这家什么医院?就没人管管吗?!”
又有人怒道。
安心全然不理,两眼盯紧妇人,正色道:“而且您最近会感觉稍稍一动就喘的厉害,还有消化不良和呕吐现象?以及突然冒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安心继续说着,妇人的脸上明显有了几分惊诧。
她最近是有这些感觉,而且似乎所有的感觉都被她一一说中了。
本以为自己是照顾儿子不眠不寝累的,结果看安心神色严肃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有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妇人心中一紧,刚要拉住安心的手问个究竟,手术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陆秋生全副武装的站在门口,眼里是无能为力的感伤。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陆秋生淡淡道。
见惯了生死的他们,并没有把过多的悲情显在脸上。
“什么?!”
安心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激动,瞬移般地冲过去,盯着陆秋生的眼睛咆哮道。
她这一声咆哮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陆秋生,包括妇人,包括女子及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从陆秋生眼里看到了一丝躲闪。
或许,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安心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人,扯掉被小男孩弄脏的外套,秀发一挽,夺过陆秋生头上的无菌帽就冲进了手术室。
她的动作快到陆秋生根本来不及阻拦。
等他反应过来,跟进去时,安心已经在对着被开膛破肚躺在那里双眼紧闭,面如死灰的人,展开了救助。
“夏医生,你怎么能让非医护人员去触碰我们的病人?!真要出了事,后果谁来承担?!!”
陆秋生愤怒的咆哮着,他刚才出去只是想提前给病人家属打个预防针。
他本想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病人情况不容乐观!”
只是他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给打断了。
手术室的门,被人重新栓上。
妇人和所有亲朋被挡在了外面。
所有人突然商量好似的都怪怨起妇人来,怨她心慈手软没有把那个叫花子轰走,现在可好,被她冲进了手术室。
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的,现在全都完了。
愤怒的人们一边抱怨着已经止住哭声的妇人,一边狠命敲打着手术室的门。
“让那个疯子出来!!”
“我弟弟要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医院就等着吃官司吧!”
“还有没有人管事?!快把那个疯子弄出来?!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告你们医院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所有的人都愤怒异常,只有一度悲伤欲绝的妇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起身坐在旁边等待区的不锈钢椅凳上,两只眼睛盯着手术室重新亮起的灯看了一会儿,而后微微闭起,双手合十竖于胸前,开始虔诚的祈祷。
虽然那个女孩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冥冥中,她总觉得那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儿子的天使。
陆秋生是主刀医生,他本就反感别的医生去接触自己的病人,更何况如今还是一个莫名其妙脾气暴躁的疯婆子。
如果真让她弄出个好歹,他这半辈子好不容易奋斗出来的英明可就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