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说要请燕君莱喝酒,谢刀下救命之恩,可这小白脸倒是自己个儿先喝得醉醺醺,一个“谢”字没同燕君莱说,别人的话也听不见,自顾自酣笑说胡话。
“你真的好厉害啊,唰唰几剑吓得这群虚伪小人惊慌失色,他们骂你,你也别生气,骆以冰那没眼力见的哪能比得上你。”
“这丑女人,当诀是江湖第一大门派不得了啊,和宫里交好不得了啊,竟敢骂太子软包子,说太子没用,是窝囊废!?”
“太子是什么身份,岂是粗蛮武人能比的,就算是窝囊废也比杨璟尊贵的窝囊废,就算是窝囊废也是世界上最尊贵的窝囊废!!”
“就算是窝囊废也是世界上最帅的窝囊废!!!”
忿忿不平到最后,小白脸声音尖利俨然变成了嘶吼,活脱脱像个耍泼的女人。
燕君莱就纳闷了,“骂太子软包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而后,她也糊涂了,开始男女不分,“难不成你喜欢太子……咦,太子是男的是女的?”
“……太子是我的偶像,是我学习的榜样,长得帅不说,脾气还好,上敬老下护小,洁身自好,怎是骆以冰这种庸俗货色能诋毁。”
“太子啊……”
哝哝好大半天“太子啊”,九卿拍了拍燕君莱的头,脸在她背上蹭了蹭……
令燕君莱这个母的羞愧,这男人皮子嫩,居然直接被她的粗布衣擦破皮红了脸。
嘶声揉了揉自己的脸,九卿捻去燕君莱背上一刺人的棵鬼针草草籽,这玩意儿太扎脸了。
“君莱,江湖好玩吗?”
九卿小白脸的这个问题,燕君莱同样很疑惑,“……不知道,其实,我也没去过。”
九卿不信这说辞,他抬起头,偏了脖子斜睨着燕君莱,“你都这么厉害了,一个人打骆以冰和杨六剑都能打得过,怎么会没走过江湖,君莱你肯定在骗我!”
迟疑了一下,燕君莱磕巴回答“呃,其实,其实今天是我第一天下山……行走江湖,也是第一天。”
就是这第一天走江湖,被人当男人,第一次见义勇为,第一次上门寻事。
已经喝傻了,九卿公子惊奇拍了拍燕君莱的头“哇,我们君莱好厉害,才第一天行走江湖就打败两个高手,日后江湖必定留你姓名,乃侠肝义胆者。”
侠肝义胆?怕是偷鸡摸狗者吧,毕竟胡疯子年轻时武艺高超,就爱来这一手。
打了个哈欠,燕君莱眯眼,谦虚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还行吧……这样的高手再来两个我也打得过。”
“我也没去过江湖,君莱,你带我一起去吧!”
燕君莱费力睁开自己沉重困乏的眼皮,一顿一顿回答“不行……我还有事做,和我一起是走命,我懒得救你。”
“不怕,我跑得快,遇到危险,我一定先跑,坚决不拖你后腿。”
对于九卿不要脸的回答,浑噩中,燕君莱想——这小子说遇事先跑,那他就和红娘子一样了,拖着两个不义气的东西混江湖好累的!
九卿哼唧着撒娇,企图用美色行事,“君莱,答应我吧!”
九卿小白脸这一招很管用。
想了想,燕君莱也觉得红娘子老了,胡疯子遗言里又有提红娘子找个伴儿,她看中了九卿的马车,又替红娘子看中了那两匹帅马……
燕君莱点头,“行,我去问问,红娘子同意不同意。”
“诶,红娘子是谁?”
“我的老伙计,是匹马,按岁数估计你得叫她姐姐。”
“开玩笑,我十八!”
“她二十。”
“哦,那,我也要跟着你叫老伙计……”
“不要脸!!”觉得红娘子吃亏了,燕君莱翻身打了九卿一巴掌。从来都是别人躲着他,九卿小白脸还没被人如此粗暴对待过,因着燕君莱是个习武的粗人,他也没在乎什么礼节,比起她来反而更像个流氓纨绔子弟。
被燕君莱打了一巴掌,他也只是摸了摸脸,继而又没皮没脸缠上去,软磨硬泡着燕君莱,让她走江湖干架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他。
他说,他父母和身边的人从小就把他管控得极其严厉,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聪明,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他最向往的就是外面桀骜自由的侠者世界。
但这是不可能的,身边的人已经安排好他该做什么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作为一个聪明的人,他不想成为太聪明的人。所以他喜欢燕君莱的性子,喜欢她办事风格,一件复杂的是在她这里很简单——打就完了。
燕君莱沉默,也不迷瞪了,几乎快合上的眼慢慢清明。
靠说话能办妥的事,谁愿意干架。
胡疯子说她,太木了,办不成事,斗不过那些人,只有一把力气。这老鬼有着看穿一切的自负,时常嘲讽燕君莱,会被那些人铡了脑袋剁成渣。
在他那里,燕君莱这个废物毫无用处。
胡疯子经常提前“那些人”“他们”,可燕君莱不知道指的是谁,犹记得很多年前她问过一次,被耍酒疯的胡疯子一脚踢飞,撞破墙摔到外面池塘里。
如今逼得她一人仓皇面对未知一切,漫无目的,只有听这老鬼临终遗言,一直被他提起,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在燕君莱胡思乱想之际,九卿小白脸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你在想什么呢。”
“干嘛?”
“胡疯子真是你师傅,他当真有外界传的那么厉害?”
“屁,横了一辈子还不是被人用计药死了。”
“君莱,你是怎么被你师傅捡回去的啊,他怎么没把我捡回去。”他心心念习武的事,却不知得受多少苦。
闻言,燕君莱撇了他一眼,就他这细皮嫩肉,胡疯子捡他回去,一巴掌能甩丢他半条命。
五岁乃至六岁之前的事在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听说,我是自己个儿爬到他跟前的,那是五岁的时候。”
“这么可怜啊”
“这叫求生欲。”
二人后方,不喜酒就好一口烟的人车夫望着燕君莱与九卿这两个酒疯子,神情隐晦不明,手中随时不离手的烟杆,烟锅里烟丝火星黯淡。
这车夫低调得过分,让骆以冰这大小姐尊称师叔,他都可以淡定摆摆手,说来,这也可以称为洒脱。
其实,他现在老想对九卿小白脸说一句“去个屁的江湖,给老子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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