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那家糖水铺店面不大,装修也不算精致,但却是老字号了,平常总是客人爆满,驱车十几公里只为来这里喝一碗糖水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此时,店里的客人总共也就两三位,老板面无表情,靠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今天凌晨那一战的余波正渐渐扩散开来,影响到方方面面的日常生活之中。
蔡勋如双目无神,颓然呆坐在靠着门口的一张桌子旁,手里捧着一碗杨枝甘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艾丽丝几乎是拖着孙苏合,把他按到桌子前坐下,然后拿起一碗暖乎乎香喷喷的生磨芝麻糊塞到他的手里。
孙苏合吹了口气,小小口抿着,一股暖流渗入五脏六腑,不但驱走了寒意,也让孙苏合的精神好了不少。
“好点了吗?”艾丽丝问道。
孙苏合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卫生间在那边,我跟老板打过招呼了。”艾丽丝指了指店里的一个小门,然后从放在一旁的包里拿出一条大毛巾和干净的衣服扔给了孙苏合。“快点擦擦干净,换身衣服,不然明天肯定感冒。”
“怎么那么周到啊?”孙苏合抱着毛巾和衣服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想了想最坏的可能也就这样了,所以就早做准备喽。”
孙苏合挤出一个哭也似的笑容。“谢谢!”
艾丽丝踢了孙苏合一脚,“谢个屁啦,快去快回。”
孙苏合回来时,蔡勋如仍然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糖水,艾丽丝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正愁眉苦脸地摆弄着。
艾丽丝对着孙苏合招呼一声,“你看,画先生的那张卡其实是张酒店的房卡,我去了那个房间之后在里面发现了这台电脑,只有这台电脑,其他什么也没有。问题是这个电脑加密了根本打不开。我想着密码是不是他留给你的那串数字,可是试了好几遍,一点用也没有。”
孙苏合搓了搓手,坐下来又喝了几口芝麻糊,然后凑到电脑前,屏幕中只有一个可供输入密码的对话框,其他什么也没有。
“喂,你说那么大声,人家都听见了。在这种公共场所讨论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就是公共场所才好,而且我稍微施了点小把戏,别人听不到的。”
“他总不会死之前还想着让我们猜谜吧?你确定那串数字没输错?”孙苏合想了想问道。
“怎么可能输错,不就是05284435564397888 吗?”
“等一下,不是4397,是4396啊。你记错了。”
“不可能,你之前明明说的是4397,不要怀疑我的记忆力。”
孙苏合挠了挠头,“那应该是我弄错了,我那个时候一直在想别的事。”
艾丽丝自然知道孙苏合那时满脑子想的是什么,脑子里立刻转出七八种戏谑他的玩笑话,不过看他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那串数字果然就是密码,输入正确的版本之后,电脑屏幕一暗,然后突然跳出一段视频来。
视频里,画先生用了多种语言,重复说着同一件事,他手上包括《辋川图》在内,目前还有五幅名画未来得及处理,他希望看到这个视频的人可以依照他在电脑里留下的信息取出那五幅画并且捐赠给他早已设想好的博物馆。
如果看到视频的人可以完成这份遗愿,那么这个人将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免费驱使一个叫“剑先生”的人为他做一件事。不然的话,“剑先生”迟早会找上门来。
视频结束之后,屏幕上出现一大堆文件夹。
艾丽丝一边点开文件夹细看,一边说着:“他这个愿望也不算过分,就是最后威胁人让我有点不爽。”
“老蔡,你觉得怎么处理好?”孙苏合突然向蔡勋如问道。
蔡勋如好像从冬眠中苏醒一样,缓缓放下手中的调羹,放空的双眼逐渐聚焦,他慢慢地说道:“以两位的实力,又何必理会这无谓的威胁呢?随心处理便是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仔细分析道:“依画先生一贯的作风来说,这五幅画只怕通通都是来路不正的。两位若是依言帮他处理,只怕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事端。那些画先生的仇家不知两位的实力,届时肯定会有许多不自量力的人找上门来,虽然无碍但终究麻烦。”
孙苏合轻拍大腿说道:“他所说的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免费驱使“剑先生”做一件事,所谓的一件事其实也就是这个“剑先生”会处理那些找上门的仇家吧。这个人还真是好小气,好算计,说到底就是让人帮他做白工了。”
“正是如此,以我的拙见,他这一番话是针对一般的人说的。以二位的实力,自然不必在意。若是喜欢这些画,那就留在手中,到时把找上门的剑先生打发了事就是了。如果对这些画没有什么兴趣的话,就等剑先生出现,把画给他处理,不必趟这一趟浑水,剑先生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不知道是不是艾丽丝借助遗迹压制住老爷子这件事给蔡勋如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这位蔡老头似乎大大高估了我们这边的实力,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的判断。
孙苏合想着不禁有些心虚,虽然平时常开玩笑说要装装高手,但高手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那个剑先生真的找上门来,哪有蔡老头说的那么容易打发啊。
不过,帮画先生挡仇还做白工,这件事更要不得。
艾丽丝与孙苏合对望一眼,心里已经有了默契。
“就按老蔡说的办吧,这件事先晾着。”
艾丽丝把电脑一合,眯着眼睛看向蔡勋如,这一位突然这么积极地帮忙出谋划策,似乎那阵劲头一过,求生的意志又燃烧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打的是什么念头。
“老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艾丽丝开门见山地问道。
蔡勋如倒很有几分阶下囚的自觉,“我这条命是苏合先生救的,自然是苏合先生说了算。”
孙苏合说道:“痛快一点吧,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些无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