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国西隅,坐落一座绵延百里的山脉,名为漓山。山间林木茂密,怪石嶙峋,生活大量珍禽猛兽,寻常时候,这里也是人迹罕至。
泽林镇,距离北方的漓山约十五里,乃‘泽林卿’的守护之地,在周围一带,亦可算是商业重镇。特别到了七八月份泽木的成熟期时,来往的游商是络绎不绝。
清晨,北风呼啸,雪花飘零。
小镇中心集市广场一侧,有栋木质的三层建筑,店名与小镇同名,典雅的风格看上去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此时,泽林客栈三楼靠北的房间里,已然亮起了烛光。一个老人坐于床榻前闭目沉思。他看上去八十上下,一对鱼泡眼,一只酒糟鼻,枯瘦的身板微微有些弯。
呼~
老人忽地掀起被子,拿着烛台,下床来到一旁的方桌前,从袖口拿出个深棕色兽皮袋。他把手探入半尺大小的兽皮袋里,捣鼓了一阵,从里面拿出卷泛黄的画卷。让人啧啧称奇的是,画卷的宽度接近两尺,怎么看,兽皮袋应容不下才对。
老人把画卷放于方桌之上,用烛台压住了画卷一头,既而缓缓地把画卷打了开来。很快,一幅因岁月侵蚀而变得有些泛黄的山水画,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画上有山,有水;有林,有雾;有鸟兽,也有虫鱼。作画者用笔洒脱豪放,寥寥数笔,竟让画活了。每次观看此画,老人宛如走入画中,心境也能从中得到些许明悟,似乎此画蕴含一丝道韵在其中……
少顷,老人才从心灵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烛光摇曳,老人的脸明暗变幻,使得他那被岁月刻于脸上的皱纹,更加的深重。
烛台压着画卷,老人却不担心会误燃,只因此画所用宣纸,乃铁檀木所制。铁檀木极其稀少,生长的条件极为苛刻,据说只存在于万米高山之上。用它制成的宣纸,除了水火不侵,虫蚁不咬之外,更是能保存万年不朽,是记录上层功法秘籍、魂卷阵图的最好纸张。
这幅山水画,不提画中涉及到的宝藏,单宣纸的价值,就不可估量。
此时,老人把视线移到画中标注有十边符号的地方,它是画上七个未知符号当中的一个;在十边符号之下,画了座青山;山间云雾缭绕,古木葱郁,怪石嶙峋,宛若一派仙家胜地。
老人这六百多年的寻找,也是直到几天前,才认定画中的青山,正是离此不远的漓山。
“希望,这次不再让我失望!”
念及此处,老人把手指放到画中漓山的位置,再根据七个符号与之的关联,开始仔细地研究起来……
与此同时,泽林镇镇北民区,慈幼园一间孤立破败的小屋里,忽地传出一声凄厉叫喊——
“不!”
只见一男孩猛地惊醒过来,见到不足十平的屋里是灰蒙蒙一片,情急之下,双手双腿一阵乱舞,被子也被他给踢下了床,幸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的点点亮光,这才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下来。用手擦了擦满是冷汗的脸,随即他双手抱腿,把头枕在了膝盖上。
男孩看上去十岁左右,身板瘦瘦的,长得倒是眉清目秀。
刚才在梦里,男孩看到前方有两个朦胧背影,既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两人是他的亲身父母,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追了过去,眼看就要追上,前方二人却是突兀消失,情急之下他醒了过来!
男孩全名叫宋星,五个月大时,被遗弃在慈幼园门口;后被这里的园长顾姨看见,于是把他收养在了慈幼园。
呼~呼~呼……
屋外不断传来北风声,不时会从木板墙缝中钻进,让室内的温度更低,小屋随时像被风刮走一样。
冷不丁打了个寒噤,这时他才想起,棉被已被他踢下了床,于是赶忙下床拾起,随手拍了拍灰尘,既而侧身靠在床头,把棉被裹在了自己身上。被子很薄,散发一股霉味,不过他早已习惯。
过了片刻,宋星坐直了身子,盯着左腕处的红绳结,上面还穿了七个纹路古朴的椭圆青铜环。这是宋星的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物件,时时刻刻他都会带在身上,就算冲凉洗澡时,也同样如此。
“爹、娘,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到时我倒要问问,当年你们为何要弃我于不顾!”思忖到此,宋星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揉了把脸,宋星下床,穿戴完毕后来到窗边,透过透明纸窗户看向了窗外。
“难怪天这么冷,原来下雪了。”他眉头拧成了一团,心想道,“年关将近,未来一段时间,气温会更低,到那时,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去年的冬季,慈幼园就因为缺衣少食而冻死两个孩子,今年的处境,只会比去年更糟……
宋星望着窗外的风雪,思忖今天是否还去镇北练武场。只不过,他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在这个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世界,想要存活下去,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还有两个多月,镇上举办的武者选拔赛就将开启,到时我只要被某位贵族‘士’选上,便可跟随在他的身边,从而学习到更为高深的武道。”
宋星从六岁时开始,每天都会坚持训练,近四年的努力,为的便是参加这个武者选拔赛,这是他目前阶段最为明确的目标。
“只是,如何凑够参赛费?”
一想到这个问题,宋星就一阵头大。五十银的参赛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它可以让镇上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过小半年了!以往他跑跑腿、拾拾荒、打打猎、砍砍柴所赚的钱,早就贴补进慈幼园这个“无底洞”里,五十银对目前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甩了甩头,宋星暂时把这个难题抛开。
“先做好眼前,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看得出来,他的性格还是比较豁达乐观的。
来到南墙,宋星抬手取下一把木弓和一个箭筒,这些都是他自己制作的。镇北练武场因没人管理,所以只提供场地,训练用的兵器等,都需自备。
吱呀~
宋星拉开了木板门,顿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站在门口适应了一阵,他才走出屋子。
天色,依旧灰蒙蒙一片。
宋星现在住的小屋,离慈幼园的主建筑还有三四十米,这里只有他一人住,旁边还有块荒弃的菜地,以及一棵静静伫立在菜园旁的老槐树。
为何他单独住在这,而不是和其他孩子一起?原因很简单慈幼园里,大部分孩子认为他是个‘灾星’,是个能给他们带来霉运与死亡的‘灾星’。
九年多前,宋星刚到慈幼园的那天起,漓山发生了异变外围区域土地被邪恶腐蚀,待在这的野兽不时会发生病变,人吃了这些动物的肉,性格会变得暴躁,有的还会成为疯子。另外还有少部分野兽体形变大,性格变得更加狂躁,时常会走出大山,袭击周围的村镇;导致附近的村民是庄稼不敢种,牲畜也不敢养,镇上的粮食大部分都只能从隔壁的通榆县购买。这也直接造成了粮食价格的上涨,附近的百姓也是缩衣节食,权贵富人们,也不像从前那样挥霍无度了。
至于漓山发生了什么变故?去年‘泽林卿’派了十多个高手进山调查,结果答案没找到,死伤却过半,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近一年的时间,也从未有人再提起过。
正因这个时间上的巧合,宋星才被慈幼园的孩子说成是‘灾星’的。虽然‘灾星’这个说法纯属无稽之谈,但慈幼园的孩子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改变。这可能与他们的成长经历有关吧。
所以,每天去镇北练武场的时候,他比别人去得更早,原因便是尽量少和他人接触,免得人一多,总会有人说他是‘灾星’一类的话。人言可畏,他的心境也会受到些许影响,从而让他的修炼效果大打折扣。
幸而,大部分人还是明辨是非的。像慈幼园的园长顾姨,小女孩秦倾衣,就从没把他看成是‘灾星’;镇上的百姓,大多也只是把他‘灾星’的头衔看成是小孩子之间的闹剧。
踏着积雪,宋星很快来到慈幼园的主建筑。这是个四合院风格的建筑,中间还有个二十平左右的小院落,东西北三个方向各有两到三间房。除了宋星之外,包括园长顾姨,所有人都住在这里。
宋星没做停留,走出慈幼园,来到了一条窄巷。
在门外活动了一下四肢,当他的身体不再僵硬后,便迎着漫天风雪,朝着镇北城门之外的练武场跑去。可能天色尚早,他这一路上都没碰到行人,家家户户是窗门紧闭,狭窄的街道也显得特别的冷清。
踏踏!踏踏!踏……
一路小跑,宋星很快来到通往镇北城门的三岔路口。刚跑到这,他便看见一个身背四尺铁弓的人影立于风雪前,于是笑着上前打招呼道“刘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