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蹲在墙根抽烟的李周爷爷忙跑过去道“周周,你咋了?”之前他没太当回事,自己孙子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没少翻墙,应该就是摔的疼了一下,摔断腿是不至于的,这回被人抓个正着,看等他回去怎么收拾他。
“爷,有血,我腿动不了。”李周这回是真被吓着了,绕他平时再无法无天,也没这么出过这么多血,黑暗中他摸到自己腿上,胳膊上,肚子上好像都有血。
李军一把抢过宁成手里的煤油灯,过去凑近了照。儿子身上鲜红的血直流,他的腿都软了。颤声道“爸,爸,你看周周咋了。”
吴队长过去一看,情况不对,赶紧道“先把人送卫生所,有啥事回来再说。”
声讨贼娃子的声音被这鲜红的血给吓着了,都是乡里乡亲的,看着人心里实在难过的很。
勉强用衣服包了一下腿脚,李建拿来一个门板,两兄弟抬上李周就朝卫生所走去。
李家族里的人都跟着去了,吴队长不得已也硬着头皮跟着去了,张支书瘫坐在地上,半天不吱声,这要是真死了,自己侄子支使他去盯着宁家的事就露馅了吧,姓李的都是无赖一家子,到时候还不得讹上他们张家,当然宁家肯定也跑不了。
对这想偷自家东西,然后被摔伤的贼娃子,宁家可一点都没有心软,粮食就是人的命根子,打自家粮食的主意,掉下来那是自作自受。
宁溪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李周对下宁溪的恶劣欺凌,致使她魂归九天,宁溪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现在的情况,她将带着枝杈的树枝扔在那的时候就想到了,只是一摔,不一定会受伤,到时候再把黑的说成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吃亏的永远是他们家。
“支书,你先坐会儿,今晚我们也都睡不成了,就在这等着吧。”宁会芬端了个凳子出来道。
宁奶奶早在之前就被宁溪扶进去躺在炕上了,别大晚上的摔一跤,到时候可就两头忙活了。
这会还能听到宁奶奶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张支书无力驳斥,只能一言不发。
宁溪躲在妈妈的怀里不停发抖啜泣,宁会芬才回过神来,自家闺女也被吓的不轻,忙继续安慰道“溪溪,不怕不怕,坏人已经走了。”
“妈,咱家以后可咋办呀,如果再有人来翻墙咋办?”宁溪声音发抖弱弱的问。
“不会了,等明天我在墙头上和墙底下都种一排钉子,看谁还敢来,扎死他。”宁会芬狠狠地道。
宁溪继续低声哭,宁会芬小声安慰着。
张支书困的直打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宁家的人都精神百倍,今夜无人安眠。
宁成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般道妈,你先带着溪溪去睡,我跟我爸等着。”
大仇得报的宁溪倚在妈妈怀里渐渐睡着了,梦里仿佛看见一道亮光,一个小女孩在笑着跟她挥手。
到天亮时,队里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传回来的消息是没死,就是腿断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
听着没死,张支书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散,便再也撑不住了,差点跌倒。
宁成去喊了张家人来,把支书扶回家休息了,宁家人也安安生生的吃了顿饭。
今天特意吃了鸡蛋烙饼。
第二天中午,吴队长到了宁溪家说起昨晚的情况。
到卫生所后,大夫一看就说腿断了,身上的血是被什么东西戳的,看着吓人,但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长好了就没事了。
村里的卫生所也不会接腿,李家人就带着他去县上了,只是先把身上的伤包扎了一下,给吃了点止疼药。
多年后,李周因病住院后,才知道自己的心脏有个窟窿,搭桥都没法做了,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将宁家人全部砍了,可是此时的宁家人他连面都见不着,更何况是报仇呢。
“会芬,满明,我想说几句,你们看我说的对不对,如果说的不对,你们再说你们的想法,我也是为你们好。”吴队长言辞间也是多方犹豫。
宁会芬没有表情的道“队长你说。”
“这个事啊,按道理讲,肯定是李周不对,受伤也是他自作自受,可是你家也没损失啥,这次他家去医院估计要花很多钱,也算是惩罚了,咱都是一个队里的,结下仇对谁都不好,说句难听一点的,你家独门独户,李家人多势众,如果真的要害你,冷不丁哪天就做下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
说到这,他停了停,看了看宁会芬的脸色,他知道宁家是女人当家,宁满明说啥都没用,就没问宁满明的意见,只看着宁会芬,希望她说点啥。
“队长,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家就活该一直被人欺负吗?”宁会芬含着怒气道。
“会芬,队长说的也有道理,咱再不服软,也得考虑孩子们啊,如果李家的那些人把咱家孩子欺负了可咋整。”宁满明喏喏的劝道。
“我娃又不是你,谁怕谁,他一家做贼的,欺上了门,我还要怕贼吗?”宁会芬毫不示弱的道。
吼了宁满明一句,她又用平静的语气跟队长道“你说的是为我们好,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我越怕,他越欺负我,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个说理的地方,再不行,我就到公社,县上说理去,看有没有能管这事。”
“会芬,我知道你要强,可是你能防住一日,防不住一辈子啊,你家住的跟李家又近,谁知道那一家坏心的人,能给你出弄出什么事呢。”
“我就是要硬气一回,看他能把我家咋样。”
吴队长看说不通,也不再说什么,这事等李家人回来再看吧。
十几天后,李家人抬着李周回来了,路过宁溪家门口,宁溪在门缝里边都瞅见了,吊着一条腿,躺在门板上的李周气息微弱,哼哼唧唧,丝毫没有往日的恶霸模样。
李家一家子都灰头土脸的,走起路来脚底下有些发飘。
第二天到学校拔草时,宁溪从王二静那里听说,李周一家是被医院给赶出来的,交不起住院费,也没粮票买饭,只得回来了,大夫说,这腿以后好了也是个瘸子,李建一家可不想再被拖累,极力的劝说爸妈赶紧回家,不然钱花没了不说,耽误这些天的工,年底粮食都要少分好多。
现在还没分家,花的钱可都是一大家子的血汗钱。
经此一事,李建媳妇开始琢磨起怎么分家来,老大家的这个儿子天天就知道惹事,连累一家子不说,还背上了贼娃的名声,让她儿子以后咋找媳妇呢。
自从李家人回来后,宁满明就天天晚上在院子里转悠,生怕被报复。
很快,他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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