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无力,凉风依旧。
保州城依山而起,如同一座城堡,连山起势,守于鸭绿江畔。
城上旌旗随风而动。
夜间值守的高丽军士无精打彩站在城墙之上,墙垛间时不时看到半倚着身体,打磕睡的官兵,晨光透过红霞,拉长了墙上的人影。
炊烟伴着秋色袅袅而起。
唐天闻着炊烟的气息,腹中饥饿由然而生,不由得他看着身边的高丽太子老王。
老王摸着肚子,强忍着饥饿,咽下口水,目光盯着城墙上晃动的军士。
心中暗暗生气,这就是高丽国的精锐之师,连敌人都到鼻子底下了,居然还没有发现,真不知他们都是怎么训练,怎么保卫家国园……。
唐天从老王的目光中看出老王的气愤,微微一怔中带着庆幸。暗道,翟进训练的游击军确实有一套,隐蔽接敌战术运用得如火纯青,就连轻装的大部队都没有被发现。
反观高丽军,唐天不得不怀疑高丽军队的训练水准,难道高丽军连最基本的前置哨都没有布置吗?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居然都没有发现,真若遇到偷袭怕是凶多吉少。
老王终于熬过晨光上墙,他实在不想看这些让他丢脸的军士,青着脸跟在唐天旁边,身后的军士们忍着饥饿打起精神。
唐天、高丽太子等人明晃晃地来到城下。
城上的军士发呆一样看着城下黑压压的高丽军士,终于有反应快的军士通知守城副将。
副将慌慌张张站上城墙,得知城下军队居然是王爷派人回城,防止金人偷袭,他的睡眼顿时闪出一丝诡异的光亮,急忙带着专业的口气问道“可有王爷令牌?”
唐天看着站在城上的副将,明白这其中意思,断定这个守城的家伙还不是一个草包,定是王爷王德的铁杆心腹,于是他冲着旁边的军士点点头。
“我是王爷府内府副总管,这是令牌,奉王爷之命特来协助将军守城。”
唐天安排好的军士手执王爷府内府副总管的腰牌,假冒王爷府副总管,站在城下高声喊道。
副将略有疑辞,还是放下吊篮,派人验证腰牌。
腰牌千真万确,他还是有些疑问,怎么会金人偷袭呢?不是金人仅驻军二千人吗?难道南下侵宋是假,拿下高丽是真……。
“将军,王爷在返京途中抓获金人细作,得知金人明日将由海上增兵两万人,王爷考虑保州是高丽北方屏障,不得有失,特命小人连夜行军火速支援。”
“李副将可在吗?”
“李副将随王爷回京了,还请将军开城,兄弟们连夜行军,至今水米未进。”
副将看着城下疲惫的军士,这才冲着城上军士点点头。
城门缓缓打开,副将随身后军士一起下城。
唐天、太子老王等人率队缓缓进城。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副将看着眼生的唐天、太子老王,一脸怀疑,暗道,王爷手下将领,自己都曾识得,怎么这二人从未见过,而且,这些军士自己也不曾见过。
唐天看着一脸怒气的老王,笑而不语。
“本王当今太子,瞎了你的狗眼。”
老王没心情理会眼下副将,气乎乎的喝道。
副将看着唐天的身后的太子老王,又看看大队军马正在进城,急忙喊道“来人呀,贼人入城,关城门。”
不等副将言闭,快刀手翟进的快刀已经穿过副将的脖子,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何人造次,杀无赦!”
守城军士看着人头落地的副将,两腿发抖,盯着手持快刀的翟进,一动不动。
唐天率领众将很快接四城,派出重兵把守四城。
老王顺利接收城内守军近万人,现实并没有让他高兴,因为他在居然在保州王爷府发现金羽箭。
他在傻也知道其中意义,闷闷不乐地看着旁边的唐天,独自一个人生闷气。
唐天知道历史,高丽王室更换频繁,主要原因就是皇族近亲手持兵权逼宫而致,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高丽是附属国,容易受到宗主国影响。
一旦有掌权者想要励精图治,必然会受到宗主国打压,甚至被更换。
渤海国与高丽国之间的恩怨也是唐朝对于两个附属国的离间之计,以夷制夷的方法。
唐天希望太子老王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可以执政一方,从基因上讲,高丽有北方好战的基因,主要缺少一位真正的王者。
他希望老王这块青铜,能在自己的支持下成为真正的王者。
王者,其实王爷王德应该算是一个人才,如果他能与金人里应外合,搞不好下一个皇帝就是他了。
现在王德率领两万大军返回京师,唐天正思考如何应对。
这时杨再兴匆匆跑进来,一脸兴奋喊道“将军,老六,你看,我们抓到了谁。”
唐天看了半天,只知是个汉人,并没有认出是何许人也,最后得知此人居然是青州人,随赵四爷一起来到高丽。
原来,他带着一队人保护张掌柜昨天进了保州,想不到保州早上被围,这才匆匆忙忙出城,结果张掌柜等人出了东城,他则带人出了北城。
唐天听后,急忙命令杨再兴火速派人追赶,杨再兴领命后,急匆匆离开。
老王一脸不懂地看着唐天,于是问道“老六,一个商队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别没大没小的,跟你说了别叫我老六,他们叫可以,你叫不行。”
太子老王一脸笑意,并没有把唐天的话放在心上,笑道“好好好,叫你唐大哥总可以吧,说说吧,下一步怎么办?”
唐天想到集间斋,就一心想着给珍儿报仇,不自觉地涌出一股恨意。
他一直怀疑集间斋是王爷府在背后撑腰,可是集间斋又有金人的背景,这其中关系复杂,只有抓到张掌柜,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太子老王当然不明白其中道理,才会认为抓捕商队与抗金守土相比,太过小题大做。
“先等等杨将军回来再商议。”
“为了一个商队吗?”
“是。”
唐天吐出一个是字,然后低头不语,老王显得有些焦虑,唐天不说出原由,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
不过,早饭过后,没有给他等的时间,保州由他实际接管,而且还是当今太子的身份接管保州。
接管工作还算顺利,四门守卫、东西校场的军务他不用太操心,有三位将军、六位副将帮忙打理。
城内府库衙门各司官吏,大大小小的官员听说太子亲临,各怀心思,表面上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备足了礼物,一窝风似地挤在门前,等着进见太子殿下。
太子老王没有办法,他只能离开唐天,硬着头皮在军营中听着无聊的汇报,看着一张张口吐莲花的脸。
除了英明神武的话,全是没营养的废话,没一句有用的,老王问及城内粮食、军需问题,各种推托说得冠冕堂皇,为国为民之心苍开可见,声泪俱下……。
老王压着火气,熬过了一个上午,当然他也霸气十足地拒绝了官员们的午餐邀请,而且还是没有理由地拒绝。
他是太子,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来到唐天的将营,发现唐天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如同他刚刚离开时一样。
“唐大哥,你不会这样坐了整整一个上午吧?”
“是。”
唐天依旧沉浸在回忆中,回忆上官清儿、珍儿、玲儿在窦家涯村的生活,想到了上官清儿的爷爷、珍儿的爷爷李老爷子。
如果没有坏蛋吴正,自己会不会在村子生活一辈呢?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一切都是从窦家用涯村开始,就连张掌柜、牙子、赵四也都是庙子集的人,怎么会这么巧合吗?
“唐大哥,怎么回事,我回来了,我一个活的,活的。”
太子老王加重了声音,站在唐天面前,盯着发楞的唐天追问。
“好了,我知道了,搞得像你死过一样。”
老王突然沉默了,呆呆地看着唐天,说到死,他能感觉出话题沉重。
出兵不聊生死,离家不讲富贵。
行军打仗生死一线之间,讲不起,也聊不起,老王突然感觉生死变得如此重要,感慨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
老王不由得感慨,道“生死不由命!”
唐天听着老王的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据集间斋守卫说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真是生死不由命。可是死因却是让人不解,理由是城内守兵见财起意,杀人劫财。
他感觉问题可能出现死人身上,他未曾亲眼所见,虚实难料。
而且杨再兴追击一个上午,少说追击百十里,怎么可能没有踪迹呢?
唐天发现问题,再次提审守卫,然后带着守卫前往城外,他要亲自查看丢尸的地方。
守卫带着众人来到城外,来到一片小树林旁边,可是并未见到守卫所言的尸体。
守卫一再强调,确实自己亲眼所见,同行的十几人中刀身亡,他趁乱逃脱。
唐天仔细查看人为清理的痕迹,不远处发现一串清晰的脚步,朝北而去。从脚步深度可以便识,此十三人中有两人体重超过90公斤。
唐天看着北边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城门的方向。
他在考虑人到底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