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一朵朵。
船头击起的浪花无忧无虑地翻腾跳跃,后浪打前浪,如同春日里追逐的蝴蝶,翩翩起舞,全然不知船上主人愁滋味。
漳水秋寒,娇阳砟暖。秋风吹不落愁肠,瑟瑟之声,尽道情怀。
仁昭公主、上官清儿、李珍儿、苏玲儿、杨妙真,五女聚守船头,可惜了,各个情舒难展,眉头紧蹙,身后的八大丫鬟立于船尾,少了往日的活泼灵爱。
唐天的失踪对大家打击太大了,有人把对唐天的思念和自己的悲伤写在脸上,像珍儿、仁昭公主,上官清儿却只能把悲伤放在心底,藏在最深处,因为大家都看着她。
她默默地乞求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一次让唐天转危为安的机会,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做为交换。
从昨天到现在,上官清儿的心一次又一次地疼痛,针扎刀绞一般。
“马上去后山。”
仁昭公主迎着赶过来的高宠等人,高声喊道,众人呼拉拉地一起去了后山。
十八里水道,山水相连,中间错杂各种水路,能藏人的地方怕是只有后山。
杨四娘在十八里水寨时,多少发现不少山洞,这其中有天然形成的,也有人为开挖。
船帮的人在前带路,大家分成若干支小队,全面搜山。
大家紧张之时,最过清闲的人就是过山小白龙陆一风,因为他无所事事,这里面没有他一点事可做。
他也没责任和义务。
身边的几个兄弟,看着一旁无事的陆一风,极力劝说他返回山寨。
陆一风倒也是个听劝的人,想想在十八里水寨也是无所事事,干脆带着大家返回山寨。
他的山寨就是一个小山,位于卧牛岗后面,刚开始时大家搭了几间木屋,算是有个栖身之所,比猎人小屋强不了多少。
简单到只能遮风挡雨,不过绝不能下大雨,要是下暴雨,那他们都得到外面避雨。
就这样的条件,后来居然投奔的人多了起来,木屋越搭越多,干脆围起木栅,派出几个人守着,算是一个山寨。
陆一风返回时,让兄弟们捡了些衣物,严格地说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虽然还是湿得,但是完全不影响使用,就当是事先洗过了。
当然也有意外收获,顺手把武器、金银也一并收走,他手下的兄弟早已利用这两天时间,足足装了两船。
陆一风带着大家杠着大批的物资返回后山,因为所有衣物上都是湿的,把大家弄得跟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快点,大家都快点,马上就快了。”
陆一风一边带路一边看着前边不远的寨子说道。
“大当家的,你们先走,有兄弟屎尿急了,我们一会就跟上来。”
“你们快点,晚了没午饭。”
陆一风半开玩笑地走在前头,转头看着昔日里的卧牛岭。
卧牛岭后就是卧牛岗,那可是船帮的总舵,盛名在外,荣极一时。
大江南北,多少过客,要想过淮水,都要得到船帮的关许,没有船帮就没有生意。
大到江南的粮食,银铁,小到江浙布匹,水果无一不经过船帮运到东京等地。
现在却是一片荒芜,徒有鸟兽。
“叫后面的人都跟上,赶回去吃午饭。”
陆一风大摇大摆地走在山间小路上,过了山口就是自己的寨子,他已经看到山口哨兵在向他们招手。
他挥开手朝着山口方向挥了挥,然后快步朝着山口走去。
山口上不断跑下来许多人,老人、孩子、女人,大家跑过来帮着大家拿东西。
陆一风想起后面还有兄弟,急忙说道“你们带几个去后面看看,还有人在后面,搭把手。”
几个人一起朝着后面跑去,这时后面跑过来一个人,喊道“大当家的,不好了,有个家伙逃了。”
逃了,什么情况。
马上到寨子了,怎么逃了。
陆一风看着跑过来的人问道“到底怎么情况。”
“刚刚有个兄弟说他尿急,把东西放下就去出宫了,我走了一会,就喊他,结果不见人,就去查看,发现人已经不见。”
“没有带走财物。”
“没有,东西都在。”
不是为了钱财,那是为什么?
陆一风急忙又问道“他是那个寨子里的。”
报信的人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不是我们寨子里的,是不是其他寨子的。”
“去,快去,马上清查人数,看看是哪个寨子的。”
陆一风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流民逃走的事,常有发生,估计是被昨天的血腥场面吓坏了,怕死逃了。
“陆大当家,都查过了,昨天去了五十六个人,都在呀!”
什么,那个人是混进来的。
陆一风感觉有些不对,急忙说道“快点集合人马,马上去追。”
有人混进寨子可不是小事,万一哪天破了寨子,大家都是死。
不多时,陆一风带着百十人已经折回。
这地方他太熟悉了,这后面就是卧牛岗。
“走,进去看看。”
陆一风非常不情愿地带着人进了卧牛岗。
不情愿,是因为他听说,卧牛岗里死了很多人,有金人也有汉人,也有船帮的人。他感觉卧牛岗阴气太重,而且里面建筑物众多,四通八达。
他宁可住在后山的木屋里,也愿意住在这里。
“大家找找,看看地上有没有水迹,那家伙衣服都是湿的。”
陆一风一边看着两旁高大的树木,一边看着眼前破败的屋舍。
所有人像一群土匪一般,踢门踹柜,东边进西边出,一时间坛瓶瓦罐摔了一地。
陆一风有些生气地喊道,”我们不是土匪,大家注意下素质,我们不是土匪,一定要注意形象,形象知道吗?忘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吗?形象,形象!“
”你,你,你干嘛要把那个罐子摔了,你说说,说不清楚今天没饭吃。“
旁边的人手里拿着罐子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挺挺腰,走开了。
”你不要告诉我,逃走那小子躲在这个罐子里。”
陆一风盯着灰头土脸的汉子,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大当家的,我是想,逃跑那小子不可能躲在那个罐子里,可是吗?”
汉子憋得满脸通红,看着陆一风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说不出个一二三四,看我回去不打你鞭子,真把自己当土匪了。”
陆一风倒是不客气,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吼道。
他就是一个读书人,学了点刀枪之术,自己在五马山时是义军,也不是土匪。为了生活抢了几回路,怎么大家就把自己当成土匪了。
“大当家的,我是想,这个罐子是藏不了人,可是,可是,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呢?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比如说里面藏得的钱是不是。”
陆一风抬起就是一脚,骂道“为了钱财,也不能破罐子破摔,知道吗,大家都听好了,我们不是土匪,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不等陆一风缓口气,这时跑过来一个小喽罗,咧着嘴,露着一口黄牙说道“恭喜大当家的,我们发现一个秘密洞口。”
陆一风微微一楞,然后盯着小喽罗,极不情愿地答了句,“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陆一风是真得不想趟卧牛岗的混水,别说是洞口,就是洞里有金子他现在都不稀罕,因为他总感觉卧牛岗风水不好。
谁沾了谁倒霉。
陆一风无奈地跟着小喽罗来到一间房里,洞口就在书桌下面,而且还有呼呼地风声。
“派人下去了吗?”
小喽罗笑呵呵地答道“还没有。”
陆一风眉头一皱,叫人拿来火把,洞口处灰尘如初,不像有人进出的痕迹,这才放心地看看左右,说道“拿着火把下去看看。”
几个小喽罗顺着木梯下到洞底,喊道“大当家的,还有前处。”
陆一风又派人下去,又让大家守住外面,自己也跟着大家一起下到洞底。
“大家听好了,每隔五十步,在墙上做个记号。”
陆一风小心翼翼地看着石头彻成的洞底,火把被风吹得左右晃动,而且越往前走,越是潮湿。
整个地洞很宽,也很工整,完全是人为开挖而成,石墙上居然放了油灯。
小喽罗拿着火把想点亮油灯,陆一风急忙阻止道“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小心为好。”
陆一风就是不喜欢卧牛岗,不喜欢这里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说不出来的不喜欢。
陆一风带着大家一路朝前走去,不知多久,陆一风感觉火把晃动得厉害。
他猜想应该是快到出口了,而且他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新鲜。
“大当家的,前面有出口。”
陆一风恨不得拍死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哪个知道外面有没有危险,真是不要命了。急忙小声地说道“小点声音,找死呀!”
小喽罗吓得急忙捂住嘴,然后目光死死地盯着出口的方向,脚下一步也不敢往前迈。
陆一风看着小喽罗的样子,自己轻身来到洞口边,贴着墙壁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风声,只是风声。
这才直下腰,朝着身后挥挥手,身后的众人这才从靠墙的位置站起来,跟着陆一风一起走出洞口。
陆一风迈出洞口的那一刻。
他呆了,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呆了,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