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韧兄,此言差矣。”宋东京开封府一家酒肆之中,刘安节听闻李三坚之言后说道:“敌有强弱之分,既然北强南弱,为何就不应先平南再图北?若是强行北伐,若是与周世宗柴荣、太祖皇帝一般落败而归,岂不是新立王朝会岌岌可危?”
“元承说的在理。”李三坚闻言点头道:“军国大事当谨慎万分,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在一定时候,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或冒险?任何事情都瞻前顾后的,畏畏缩缩的,如此还打什么仗?图什么天下归心?”
赵普的“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之策直到目前为止,仍是争论不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法有个定论。
不过李三坚始终认为,当年大宋立国之初,南方小国多年已经被打残打怕,而赵匡胤的军队几乎就是周世宗柴荣军队的原班人马,兵势强劲,兵锋犀利,因此先解除了北患,再挥军南指,没有北疆威胁后来解决不迟,可赵普“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之策虽平定了南面了,却也给大宋永远的留下了一个百年之患,至今无法解决。
要知道当时辽国可是睡王昏庸,幽燕主帅萧思温无能怯战,为契丹最衰弱的时期,如此千载难逢之良久,却被宋耽搁了十年之久,待到宋军平南之后,再图幽云十六州,就大势已去,悔之晚矣。
要知道当时幽云有血性的义士是大有人在,燕云之地仍然民心所向。燕云本汉人之地,很多汉将守城,当地百姓也多数是汉人,像张藏英在燕云做刺史的汉将带领上万军民回归中原,可知多少汉人汉将正等着中原大军呢。
辽主昏聩、将帅无能,燕云之地,军心、民心所向,大宋再集重兵北进,必将传檄而定,势如破竹,将幽云十六州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
如此,就算耽搁了平南之策,使得平南变得艰难起来,但燕云之地为养马之地,大宋只需耗费数年时间,便能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军,再挥师南下,必将能够平定南面。
任何一个朝代都需要一个攻击型的君王的,以攻为守,狂飙突进,势如破竹,鼎定天下,然后其后代再转入防守,也相对容易的多。
如秦王嬴政,汉之武帝,唐之李世民,无不抱着破釜沉舟之念,开疆拓土、鼎定天下。
而赵匡胤、赵普的“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之策去耽搁了整整十年,在此十年间,幽云十六州的许多有心归宋的汉将早已老死,而幽云血性汉人再等十年等的是心灰意冷。
同时待宋军打算克复幽云十六州之时,辽嗜睡如命、嗜杀成性、嗜酒如命的辽皇帝耶律璟已经被盥人花哥、辛古等人杀了,辽景宗耶律贤继位。
而辽景宗耶律贤及皇后萧绰均是颇有作为的,对内是厉行变革,平反冤狱,网罗人才,安抚皇室,关心朝政、孜孜求治,对外是加强武备,特别是燕云之地的戒备,以防当时是实力最强的大宋攻击,同时辽同化了燕云之地的汉人。
这也就是宋太宗皇帝攻打幽云十六州失败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世上,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会永远失去,再也回不来了。
“敢赌上全部身家性命?这世上有此胆魄的,我看除了你李翰韧之外,就无旁人了。”刘安节仍是不赞同李三坚的观点,摇头笑道。
“呵呵,元承贤弟。”李三坚闻言也笑了起来:“这种事情说起容易,可做起来难。可以想象当时太祖皇帝及臣下对于如此决定,是多么的艰难,你说某有胆魄,却也是不一定的。若是李某也生在那个时候,太祖皇帝征询李某的意思,李某也说不定与赵忠献一致呢。”
既然如此,你还说那么多作甚?刘安节闻言白了李三坚一眼后,心中暗道。
“吃酒,吃酒,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只管吃酒便是,陈年往事了,说那么多作甚?”李三坚见状对刘安节笑道。
刘安节点头称是,端起酒盅,与李三坚连喝了数盅。
“翰韧兄,你刚才说北虏骑兵,北虏是以骑兵为其长,此为天下皆知之事,我大宋是以步卒为主,此也是为天下人所知,以步敌骑,当真是无任何办法吗?”刘安节随后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三坚闻言端起酒盅,轻轻摇晃,看着盅中酒水,沉吟半响后缓缓的说道:“以步制骑,就如水中花、镜中月,断无无任何制胜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刘安节闻言惊讶道:“以步敌骑,也有不少的取胜战例啊,其中还有些是辉煌战例啊。如南朝刘裕以‘却月阵’,以步卒为主的军队大破北魏数万精骑;东晋名将谢玄率北府兵数次大破前秦骑兵等等,如何就是无任何制胜的可能?”
“诚如元承所言。”李三坚微微一笑后答道:“历朝历代是有不少以步敌骑,并取得胜利的辉煌战例,这是确实有的。自古到今,为了对付游牧骑兵,无数有识之士,想出了无数的办法,用以对付骑兵,如利用地形、地势,利用山川河流,利用险要沟壑,以各种阵法,以弓弩等等对付骑兵等等诸多办法,但依李某之愚见,如此等等,绝非解决虏骑之患的根本办法。南人长于舟橹,北人善骑,最起码在北地无山川险要河流之地,以步军是无法对付骑兵的。我中原大地历朝历代饱受虏骑之苦,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愿望罢了。胡人对中原大地的侵扰早在西周时期就已经开始了,始皇帝劳民伤财,修筑长城,就是为了抵御北边胡骑的侵袭,可抵御住了吗?千里万里防线,胡人只需破其一处,便可长驱直入,便会使万里防线毁于一旦。大汉初立,匈奴也曾数次入侵汉朝的疆域,百姓也因此遭受到了巨大的灾难。然而,刚平定中原正志得意满的汉高祖刘邦,怎能容忍匈奴人的无无理进犯和大肆掠夺呢?于是起兵数十万,欲逐匈奴于塞北,可惜却被困白登山,差点做了匈奴的俘虏。”
李三坚长篇大论的,说得口干舌燥的,于是喝了一大口酒后接着说道:“汉之武帝雄才大略,数次大破匈奴,逐匈奴于漠北,将匈奴打得几乎灭族,可仍是无法根本解决胡骑之患。我中原大地稍有松懈或内乱,胡骑便是卷土重来,西晋‘八王之乱’后,晋室分裂,国力空虚,民生凋敝,胡人趁机起兵,虏骑南下,侵扰中原,中原大乱,是为‘五胡乱华’,自此华夏汉人是深受其害,胡人将我汉人视作猪狗,是大肆屠戮,汉人也几乎灭族,其后‘衣冠南渡’方保留了汉家宗祠,胡骑之患,可见一斑也。”
李三坚借酒谈古论今,说的是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的,顿使周围的酒客均是不知不觉的停箸倾听,就连唱曲的、说书的也停了下来,原因就是他们说的、唱的可没李三坚精彩呢...
酒肆之中的众人也是暗暗纳闷,均是好奇这个相貌英俊、谈吐不凡的年轻人为何人?
当年李三坚状元及第,跨马游街,为开封府推官、判官之时,还是有开封府之人识得李三坚的,可此时已时隔十余年之久,还有几人能够记得李三坚的音容相貌?虽此时李三坚之名已经是名扬四海。
“哼...”邻座的粗豪西北汉子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就是大口喝酒。
“彦崇,你哼什么呀?”正听入神的瘦小西北汉子见状诧异的问道。
“我哼什么?我就是哼了,又怎样?”粗豪西北汉子长大了嘴想回答为何如此,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要哼去一边哼去,休要打扰我。”瘦小西北汉子白了粗豪西北汉子一眼道。
“哼哼哼!”
那边粗豪西北汉子哼哼唧唧的,这边的李三坚接着说道:“我大宋立国之前,为五代十国,五代为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和后周,其中后汉刘知远,后唐李存勖为沙陀族人,而沙陀族原名处月,乃西突厥别部,是为胡人,又为胡骑南下,占我中原江山社稷,杀我汉家之人。无论是无胡乱华,还是胡人建立的后汉、后唐均是视我汉人如猪狗,还蔑称我汉人为‘两脚羊’。”
“砰!”李三坚忽然将手中酒盅在桌上重重的顿了一顿后怒道:“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真乃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我汉人岂能如此任人宰割?”
“彩,彩,彩!”
“说的好,直娘贼的胡虏简直是些畜生。”
众人见状先是被吓了一跳,后一起大声喝彩。
“过了,过了,哎,翰韧兄啊,愚弟问得是为何以步敌骑,无法取胜,言过了,言过了,扯远了啊。”刘安节闻言哭笑不得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