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建路泉州一处岸边
此时岸边之上停泊着一条即将远行的小船,小船之上隐隐约约的有数名女子,女子或躲在船舱,露出个头看着岸上,或站在船头。
“事急从权,望夫人恕罪!”宋福建路经略安抚使李三坚幕僚费景阳穿着一件灰色长衫,站在岸边向着小船之上的一名中年女子拱手施礼道:“相公说了,夫人此去不过是避避风头,待风头一过,便请夫人自便,相公还说了,夫人在此处的一切房屋、田地等家财,相公定然会替夫人周。”
蔡京、朱勔之辈捉拿顾龙云父子的目的就是侬智高后裔龙灵香等人,当然最终目的还是欲加罪于李三坚,因此费景阳就亲自赶到泉州,安排龙灵香等人避祸,只要龙灵香等人不被捉住,那么李三坚就安了,最起码李三坚还有一驳之力,否则李三坚就百口难辩了。
这其中还有件麻烦事,那就是龙灵香的长女,此时已嫁给顾龙云之子顾稟的媚儿,不过好在媚儿嫁给顾稟之后,是单独居住在外的,同时媚儿的身份只顾龙云父子二人知道,因此费景阳便命人将媚儿接来,一同送走。
只要一切与此事有干系之人,费景阳均要妥善处置。
“是你家相公说的,还是你说的?”站在船头的龙灵香微微一笑后,对费景阳说道:“替老身谢谢你家相公了,老身等人乃江湖飘零之人,又何惜这区区家财?就不必李大官人费心了,老身也有一句话,就劳烦你带给你家相公了。”
“夫人请讲!”费景阳拱手道。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龙灵香缓缓的说道:“李大官人与老身家中渊源,同时李大官人之清名也是名扬天下,因而老身等人就算是死,也要护得李大官人周,你们放心便是。”
“多谢夫人了!”费景阳大喜,又是深深的施了一礼。
“请。。。请问。。。夫君他。。。现在怎样了?”此时船上的媚儿开口问向费景阳道。
“相公已经差人前去营救了。”费景阳闻言淡淡的答道:“不久之后,便会得到消息的,一旦有了消息,在下定当想尽办法与夫人传信,请夫人放心便是。”
“多。。。多谢。。。多谢了。。。”媚儿疑惑的看了费景阳一眼后谢道。
“走吧。。。”龙灵香随后长叹了口气后说道。
营救?哪里有那么容易营救的?若是顾龙云父子容易营救的话,李三坚等人也不会安排自己等人避祸他处了,龙灵香心中暗道,顾稟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恭送夫人,夫人一路平安,多多保重。”费景阳躬身施礼道。
一叶孤舟,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
“走吧,走吧,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费景阳看着逐渐远去的小船说道。
“先生,你这是何意啊?”一旁的燕四闻言问道。
安排这艘小船的福建武威舟师将领郑泰也是诧异的看着费景阳。
“我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吗?”费景阳转头看着二人说道:“此事你二人去安排。”
“可。。。可是先生,相公的意思可不是。。。可不是此意啊!”燕四闻言支支吾吾的说道。
“相公危在旦夕,尔等还存妇人之仁吗?”费景阳闻言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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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东京开封府,大宋鲁国公、左相蔡京府邸
蔡京的住宅位于开封府之东,为皇帝赐宅,府内是碧瓦朱甍,琼楼玉宇,层楼叠榭的,是第宅宏敞。除此之外,蔡京府中还有座名曰“东园”的园林,园内林木参天,是极尽天下土木之工。
据说蔡京还要修一座“西园”,与“东园”东西相望,需毁民房几百间,方能建成。
“吾儿何事前来啊?”蔡京府内,蔡京喝了口湖州贡于朝廷的顾渚紫笋之后,问向匆匆前来的朱勔道。
朱勔押运花石纲进京,到了京师,交割之后,当然会首先前来拜见其义父蔡京,但朱勔进入蔡府之后,便要求蔡京屏退左右,显得异常焦急、神秘,使得蔡京有些纳闷。
“父相,孩儿听说父相纳了门新奶奶,特献贺礼一份,区区薄礼,请父相笑纳。”蔡京屏退左右后,朱勔倒也不急,并未直接说出来意,而是命人将四口大箱子抬到蔡京面前说道。
箱内皆为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等等。
“勔儿你倒也机灵。”蔡京笑了笑,挥手命下人将四口大箱子抬下去后对朱勔说道:“此次花石纲一事是否顺当?”
蔡京位高权重,当然缺不了女人的,家中姬妾成群,兀自不够,不久前又纳了门妾室,慕容氏,据说模样长得国色天香的,因此蔡京直接将慕容氏纳为滕妾,给了她一定的名分。
滕妾在府中的地位是高于一般妾室的。
要知道蔡京府中还有许多无名无分的侍姬的。
“在父相面前,孩儿不敢隐瞒。”朱勔坐下来答道:“孩儿奉旨,取福州妈祖石,结果居然未取成。”
“哦?呵呵,你朱勔取何物,还有取不成的道理?”蔡京闻言笑问道。
朱勔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答道:“父相难道不知道吗?父相一直头疼之人,李三坚,可是在福州为帅臣的,此次孩儿命人前去福州取妈祖石,就是为此人所阻,他不但阻止取石,还。。。还将打了孩儿之侄,并且将所有应奉局之人赶出了福建路。”
你都拿他没办法,我能怎样?朱勔话里话外暗讽蔡京,李三坚可是不止一次与蔡京作对了,可蔡京却拿李三坚没办法,任其在福建路逍遥为官。
“应奉局之人乃是奉旨办差,他也敢强行阻止?还打了应奉局之人?还将应奉局之人赶出了福建路?勔儿,是否是尔等手段过于。。。。。。?勔儿,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蔡京闻言说道。
花石纲一事当然是蔡京主持的,是蔡京一力首倡的,但此时的蔡京都有些看不惯朱勔的手段了,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横征暴敛,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了。
“父相大人为何如此说?”蔡京最后一句话,朱勔虽听了个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前面还是听懂了,于是叫屈道:“孩儿不使些手段,如何能够为陛下取来天下奇物?天下奇物又不会自己个跑到京师来的,不会自己跑到陛下面前来的。此次福州之事,孩儿乃是奉旨办差,可李三坚居然敢用强将应奉局赶出福建路?孩儿若不使些手段,如何能够取得妈祖石?”
真他娘个是个蠢材,蔡京闻言心中暗骂道,只知一味的强取,而不知用计谋,只知横征暴敛,而不知当有所顾忌。
“你不是他的对手。”蔡京闻言摇头道。
“父相,你也不必过于高估此人了。”朱勔嘿嘿一笑道:“孩儿可是拿住了他的把柄了呢。”
“哦?把柄?是何把柄?”蔡京闻言奇道。
于是朱勔就得意洋洋的将顾龙云父子之事细细的告诉给了蔡京。
“蠢材,糊涂!”蔡京不闻则罢,闻后顿时气得破口大骂道:“你以为老夫对李三坚之事是一无所知吗?李三坚早在京师之时,就与此女有过联系,此女就是李三坚将其送到泉州的,此女的身份你还不了解吧?她姓龙,为先帝仁宗皇帝年间侬智高的后裔。”
“侬智高。。。。。。?父相,侬智高为何人啊?”朱勔闻言诧异的问道。
“侬智高此人是个反贼。。。”蔡京实在是无奈之极,只好将侬智高一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啊?!!!”朱勔听完之后,顿时就张大了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反贼?李三坚此人竟敢勾结反贼?”朱勔震惊之余不由得大喜道:“谋逆大罪,可要了此人的性命啊,父相,孩儿这就告诉陛下去,捉拿李贼进京,活剐了他。”
夺妻之恨,使得朱勔恨不得要了李三坚的性命,这是多年的心愿,朱勔岂能不欣喜如狂?恨不得立即差人捉拿李三坚,当众羞辱之后,便取了他的性命。
“错了,你错了。”蔡京闻言摇头道:“你以为仅凭此陈年往事便能扳倒他吗?你应该知道,此人为陛下潜邸之臣,在陛下登基之时,有拥立之功的,多少年过去了,可陛下对此人仍是不减。当年老夫曾经记得,此人上过三道疏,所言可谓是悖逆之极,当时老夫都以为此人的官算是当到头了,可陛下却轻饶了此人,不但是轻饶了,在其立下战功之后,还被擢为福建路长吏,如此之人,仅凭与侬氏后裔有些交往,便可定他的罪吗?”
“可与谋逆之人有来往,也是条大罪啊。”朱勔闻言仍是不服气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