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清晨时分
蒙蒙细雨,簌簌而下,落在泉州太守府屋顶、房檐、砖墙、院落、窗户上,发出一阵阵的“沙沙”之声。
清晨因为下雨,天气显得有些昏暗,不过空气却是异常的清新,同时整个太守府得较为安详与宁静
不过清晨泉州城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打破了泉州太守府的安详与宁静。
“急报,急报,速速禀报李太守,军情急报!”数骑探马纵马一路奔至太守府门前之后,翻身下马,高举手中急报,大声喊道。
太守府门房不敢怠慢,慌忙使人奔向太守府内宅。
从门房至蔡绒雪所居住的内宅,需经过三道门,第一道门是一名男性家丁负责开门与传话,第二道门是一名中年仆妇负责开门与传话,最后一道门就是蔡绒雪的贴身丫鬟小芹负责开门与传话。
出身贫寒的李三坚,此时的府邸已经有了些豪门大宅的意思了。
“少爷,军情急报!”小芹接到急报后也是不敢怠慢,披着一件衣服就轻轻的敲了敲内室房门后说道。
“官人,军情急报!”李三坚因为太累了,昨日睡得太沉,此刻仍是在睡梦之中,蔡绒雪先被惊醒了,于是推了推李三坚后说道。
蔡绒雪一连喊了三声,李三坚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军情?还是急报?李三坚闻言一下子就惊醒了,粗略的看了看急报后,就慌忙跳到床下,连连吩咐蔡绒雪等人道:“快。。。快。。。取甲胄来。”
军情急报之上,只十个字,那就是“石湖水寨失守,情势危急!”。
李三坚见到急报后,又怎能不急?
此刻的是李三坚是心急如焚。
石湖水寨为何地?石湖水寨为泉州的门户,是拱卫泉州的一处要塞。
石湖水寨真若失守,泉州基本上就是门户大开了,海寇即可乘船长驱直入,直接将船驶到泉州城下。
为何整个泉州州衙没有一个人提醒自己,石湖水寨的重要性?包括自己为何忽略了此处?此时的李三坚心中暗恼道。
蔡绒雪见李三坚焦急的模样,也不敢多问,慌忙吩咐下人取来李三坚的甲胄,并与几个婢女一道替李三坚穿戴妥当。
“雪儿,我走了之后,你吩咐府中之人,紧闭府门,非紧要之事,不得开门,非熟识、紧要之人不得许其进入府中。”李三坚将吴王剑挂在腰间,稳定了一下心神后,缓缓的对蔡绒雪说道。
处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是一名将帅最起码应该具备的,也是最重要的。
遇到什么事情,身为泉州太守的李三坚先自乱了阵脚,其手下岂不是更会慌乱?
因此此刻李三坚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思考如何应对此事。
“奴家知道了,官人你。。。刀枪无眼,官人你定要当心啊。”蔡绒雪异常担忧的对李三坚说道。
事情到了此时,蔡绒雪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世上,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是一家人的顶梁柱,身为李三坚妻的蔡绒雪又岂能不担心?
此刻说多了也没用,于是李三坚握了握蔡绒雪满是汗水的小手,点点头后,就转身大步离去。
待符二娘赶出来之时,李三坚等人早已纵马离开了泉州太守府。
。。。。。。。。。。。。。。。。。。。。。
泉州北有清源山,出西门有龟山,远处就是紫帽山。西南方向为**所环抱,东北部有洛阳江,洛阳江与**在泉州东南部合流入海。
泉州各处皆为易守难攻之地,除了城墙西南部,原因就是城墙西南面为一片平地,而其东南面为湖泊沼泽,面向大海,泉州北部就是清源山了,因此欲攻破泉州,必于西南方向攻入。
而泉州西南方向的城门就是临漳门与通津门了。
宋崇宁二年九月底、十月初,东海铜盘山海寇纠集上万兵马,数百艘大小船只兵临泉州城下,围攻泉州城池,欲一举攻取泉州城池。
此时泉州临漳门与通津门外的江面之上铺满了各种大小船只,乌泱泱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桅杆如茂密的树林,风帆如垂天之云,各种旗帜也是迎风招展,贼势是无比的浩大。
“哈哈哈哈。。。”站在一艘大船之上的铜山寨大头领谢怀忠望着泉州城池,不由得开怀大笑道:“二弟果然足智多谋,好一个疑兵之计也!”
簇拥着谢怀忠的诸海寇头目似乎是看见了一丝口水自谢怀忠的嘴边流淌了下来。。。
谢怀忠当然是流口水了,或者说快要流出口水了。。。
以往海寇攻下一个县城,都是件令人庆幸的事情,攻下县城之后,四处劫掠财物、女人等等,就如同一匹匹饿狼般的,令人兴奋,令人欢欣鼓舞。
县城如此,更何况像泉州这样的一座大城?城中的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等财物,城中如花似玉、成群结队的娇小娘子,城中数不尽的各种珍奇宝物。。。如此这般,怎不令人馋涎欲滴?
而最为关键的是,若是铜山寨攻取了泉州城池,甚至扩大战果,再攻取福建路几个城池,就有了与宋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就有可能被宋朝廷招安,随后摇身一变,就成为官府之人了。
同时铜山寨必将会是声势大振,四方豪杰之士必将会是纳首来投,到了那个时候,铜山寨将成为东海之上数一数二的霸主,而谢怀忠将会是群雄之首,甚至称王都有可能。
再不济,攻破泉州城池,其后大肆烧杀掳掠,将泉州变成一片废墟,然后大摇大摆的从容离去,再隐于茫茫大海之中,宋朝廷又能将谢怀忠怎样?
谢怀忠想到得意处,不由得手抚光头,得意的哈哈大笑。
“大王,当下该当如何?”谢怀忠的手下似乎是看穿了谢怀忠的心思,已经以“大王”相称了。
“嗯,二弟觉得目前该怎样?”谢怀忠闻言,收住笑声,问向一旁的费景阳道。
“大哥。。。。。”众寇皆为一副跃跃欲试、兴奋的模样,可费景阳却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看着一片寂静的泉州城池,异常忧虑的说道:“大哥,不如我等撤军回岛吧。”
此时的泉州城池显得较为寂静,无喧嚣之声,也无吵闹之声,更无惊慌失措之声。
城墙之上,大宋各色旗帜迎风招展,旗帜之中夹杂着各种长短兵器,如同一排排的树林一般,城墙之上肉眼可见,一队队背着箭壶的宋军在城墙之上不断的移动,却未发出很大的声响。
泉州城池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怎不令费景阳是心惊肉跳的?
撤军?回岛?谢怀忠闻言,差点一头栽下船楼,转头看着费景阳没好气的问道:“二弟何出此言啊?”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四处出击,到了泉州城下,即将破城而入之时,就偃旗息鼓,灰头土面的撤军回岛?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为了此次攻打泉州城池,铜山寨可是几乎将所有家底都拿出来了。
“大哥,泉州舟师何在?迄今为止,我并未见到泉州舟师的一条船啊!”费景阳闻言答道。
与泉州城池的严阵以待相比,费景阳最担心的就是泉州舟师。
费景阳原本打算是在泉州之外的海面上与拱卫泉州舟师展开决战,并一举击破泉州舟师,歼其大部,随后再以得胜之师,围攻泉州,如此必将会是事半功倍。
可一直到海寇的船只驶至泉州城下之时,却不见一艘泉州舟师船只的踪影,就如同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一拳击打在了棉花之上,令人气血翻涌。
费景阳担忧的是一直不见踪影的泉州舟师,隐藏在某处,待时机成熟之时,再给己方致命一击。
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若是攻城不利,海寇还可以驾船从容离去,可泉州舟师若是一直在一侧虎视眈眈的,就令费景阳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了。
泉州城池之中的宋军没有船只是下不了海,追不了敌的,可舟师就不一样了,可以撵着海寇猛打。
与其相比,费景阳宁可与泉州舟师在海上苦战、血战、死战,甚至落败,也总比目前如此这般的令人放心许多。
“军师多虑了!”谢怀忠之弟谢怀义闻言说道:“据报,泉州官军舟师已驶往南面,估计是救援漳州去了,此皆为军师调虎离山之妙计也,因此此刻泉州并无官军舟师,可放心大胆的攻城便是。”
铜山寨声势大振,于是大头领、二头领就自动升格为“大王”、“军师”了。。。
“非也!”费景阳闻言摇头道:“若是官军舟师为虚晃一枪,若是官军舟师又折返,吾等又当如何应对?”
“哪来那么多的若是?”谢怀忠极不耐烦的说道:“官军这区区数十条破船,哪里是我数百余战船的对手?就算他们折返回来,某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
“大王,请下令攻城吧,我等愿为先锋!”众海寇头目闻言大喜,一起请令攻城。
“不慌!”谢怀忠挥了挥手笑道:“不是说我谢怀忠是个粗人吗?今日爷爷我就给他们来个先礼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