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不是‘蛊虫’之病!”许叔微只听到“蛊虫”之病四个字之后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生于元丰三年的许叔微,在其十一岁之时,其父许浚,一个朝廷末等武官,忽染重疾,随后不久就撒手人寰,在临死之时,握着许叔微的手,给他留下了两条遗愿,其一就是读书,其二就是济世救人。
许叔微至此就与母亲相依为命。可其母亲本就是体质虚弱,到此时丧偶的打击,身体日渐虚衰,在许浚亡故两个月之后,因哀伤过度,突然倒地,不省人事,亦是染上了恶疾,请了郎中看了之后,说是得了中风,于是开了一些方子,可许叔微的母亲在服药之后,病情却是愈发的严重,精神涣散,昏迷不醒,不久也是撒手人寰。
不足百日,许叔微先丧父后丧母,成为了一个孤儿。
年少的许叔微在痛失双亲的同时,亦是痛恨庸医误人,痛念里无良医,束手待尽,于是就立下了宏愿,欲成为一名良医,济世救人,拯救天下苍生
于是许叔微在寒窗苦读的同时,也是多方搜求医书,并研习医术,在他二十岁之时,就成为了乡里小有名气的一名郎中。
“何以见得?”李三坚闻言问道。
“‘蛊虫’之病就如公孙姑娘所言,为腹中虫,从虫从皿。”许叔微看了一眼公孙柔娘后答道:“皿为食器,其中有虫,人食之而入腹,就成为了蛊,即为腹中虫。‘蛊虫’之病又被称作水毒候,隋巢元方之《诸病源候论》之中记载,自三吴从东及南,诸山郡山县,有山谷溪源处,有水毒病,春秋辄得。”
“自三吴从东及南,那也就是说此病长于南方?”李三坚闻言沉吟道。
“李判官所言甚是。”许叔微点头道:“南方多水,特别是江南一代。春夏之际,人行于水,或戏于水,或以水洗浴,或大雨潦时,易得此病,而京城位于长江以北,气候干燥,且较为寒冷,此时又是冬季,哪里来的水毒候之病?”
“许生果然见识不凡,此事当真是大有蹊跷。”李三坚闻言喜道。
李三坚虽不懂医,但许叔微已经解释得如此明白了,李三坚岂能不明白?还不明白可真的是痴呆儿了。。。
“如此,依许生之意,此病当是何病?”李三坚考虑片刻后后问道。
“李判官,在下未见病患,不敢妄下决断。”许叔微闻言摇头道。
“这倒也是,是本官冒失了。”李三坚点头看着许叔微问道:“许生可否愿意为府衙效力?”
许叔微立下了宏愿,欲成为一名良医,济世救人,拯救天下苍生,李三坚对此是深感敬佩,可拯救天下苍生的同时也要吃饭啊,否则苍生未拯救成,自己先饿死了。。。
许叔微对医术的见解,使得李三坚不由得生出来爱才之意,有了将其收至麾下之意。
许叔微又看了公孙柔娘一眼后,拱手答道:“在下愿意,多谢李判官了。”
许叔微虽是个书生,且是个贫寒士子,但书生自有书生的傲气,若是旁人,也许许叔微就决不接受这样的“施舍”。
不过李三坚是何人?是状元及第,是天下文魁,因此在李三坚面前,许叔微的书生傲骨在李三坚面前就挺不起来了。。。
同时李三坚平冤狱、昭沉雪,此时在开封府被誉为“青天明月”,对此许叔微也是略有耳闻,感到异常敬佩,此与自己拯救天下苍生之愿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李三坚是以洗冤平冤狱,而许叔微是以医术,道不同可却是殊途同归。
因而在李三坚手下做事,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如此甚好。”李三坚点头吩咐山魁道:“山魁,取两贯钱来。”
山魁闻言取出两贯钱递给了许叔微。
“衙门当差得有个衙门当差的样子。”李三坚看着一脸愕然加茫然的许叔微微笑道:“此为府衙预支与你的月俸钱、料钱等等,回头再去衙门换身差服吧。”
这两贯钱哪里是府衙预支给许叔微月俸钱、料钱?这是李三坚的俸禄,从中取出两贯钱给了许叔微。
许叔微衣着异常寒酸,令人怜悯,李三坚心中不忍,于是就接济了他,同时李三坚心中明白,愈是像许叔微这种人,其自尊心是异常强烈的,若李三坚态度倨傲,抬手赏他两贯钱,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说不定许叔微就会拂袖而去了。
于是李三坚就以府衙预支俸钱的借口,欲使许叔微暂时安顿下来。
两贯钱对于日入约一百余文的开封府普通百姓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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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是宋重要的漕运交通枢纽,商业交通要道,这里人口稠密,商船云集,人们有的在茶馆休息,有的在看相算命,有的在饭铺进餐。
汴河附近甚至还有纸马店,卖着香烛、纸钱、纸人、纸马等扫墓祭品。
汴河之中船只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横跨汴河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宛如飞虹,故名虹桥。
此时一只大船正待过桥。船夫们有用竹竿撑的;有用长竿钩住桥梁的;有用麻绳挽住船的;还有几人忙着放下桅杆,以便船只通过。邻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地像在大声吆喝着什么。船里船外都在为此船过桥而忙碌着。桥上的人,伸头探脑地在为过船的紧张情景捏了一把汗。这里是名闻遐迩的虹桥码头区,桥头布遍刀剪摊、饮食摊、酒楼、茶肆及各种杂货摊
“李大官人公事繁多,小女子今日能请李大官人饮茶,可谓是遭遇际会,犹言逢遇时机。大官人大驾光临,小女子也是倍感荣幸,古人云,三日不见,如隔三载啊。”
李邦彦之妹李婉婷今日终于没有女扮男装了,而是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百花曳地裙,披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嘴唇吐气如兰的笑道。
虹桥码头区有一处精致的茶肆,李婉婷早已包下了二楼面对汴河的一处雅室,推开雅室的雕花木窗,即可看到汴河风景。
临近冬季,汴河并未结冰,汴河之上还是有不少漕运船只的。
“三日不见,如隔三载?”李三坚闻言笑道:“你就这么喜欢再见本官?”
李三坚只与李婉婷见过两面,一次就是在燕春楼之中,一次就是李三坚准备找他们的麻烦之时。
“大官人乃是天下文魁,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呢,想与大官人有着萍水之遇呢。”李婉婷脸上微微一红的说道。
“李姑娘说笑了。”这下该轮到李三坚脸红了,脸色微微一红的说道:“一介出身微贱的贫寒士子而已,当不得如此。”
“自古圣贤尽贫贱,大官人又何必耿耿在意自己的出身呢?奴家听说大官人为穷乡僻壤之人,却三年不飞,一飞冲天,实为天下少有的少年俊杰也。”李婉婷闻言笑道。
自李三坚进入茶肆的那时起,李婉婷就不停的对李三坚是大夸特夸,将李三坚夸得实在都有些不好意思。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这样做,必然是有她的目的,只不过李三坚并未搞清楚她到底怀着什么目的。
“曾东林言道,姑娘欲与我等珠宝行行斗纽之举,我对此倒也不反对,不过姑娘。”管她是什么目的,自己只有见招拆招了,于是李三坚开门见山的看着李婉婷说道:“不过姑娘,我有一疑问,望姑娘为我解惑。”
“大官人请讲。”李婉婷轻笑道。
“我等欲办珠宝行,乃是门外汉,对此我也不瞒姑娘了,是摸着石头过河,是结果难料,据我了解,姑娘家中经营此等买卖却有着数十年寒暑功夫,可姑娘为何寻上我等斗纽?也许这个买卖还会赔本,这天下岂有做赔本买卖的道理?姑娘可否解释一二?”李三坚想了想后问道。
李三坚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会找上自己合伙做买卖,若说看着李三坚为开封府府衙判官的身份,这也是说不通的。
原因就是李三坚虽为开封府府衙判官,可毕竟只是个六品官员,且出身贫寒,家底较薄,几乎没有,同时非世家之人,家中的关系也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据李三坚了解,与李记金银行来往的达官显贵可是有不少人的,如此,他们为何又偏偏找上了自己?
李三坚不弄明白缘由,宁可放弃珠宝行的买卖、
“大官人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啊?”李婉婷闻言顿时就想笑出声,憋住了笑后说道:“我等买卖之人,讲求的是未雨绸缪。智者未雨绸缪,愚者亡羊补牢。未雨绸缪,犹言不早,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真是没见过世面,不就一个小小的珠宝行吗?他怎么想东想西的,好像自己要害他似的,李婉婷心中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