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柔娘的“普济斋”中,挺身而出、仗义而言的是一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身材瘦削,显得有些羸弱,不过目光异常坚定,丝毫不惧恶奴们。
“哟哟,哪里钻出来的腌臜小子?竟敢扫大爷的兴?”
“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敢来多管?”
“邋遢乞丐,闪一边,小心大爷将你打死了喂狗。”
青年身上的衣服较为破旧,容易磨损的地方,如袖口、手肘之处还有些补丁,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出身于贫寒人家之人,绝对不是官宦子弟或富商豪贾,因此恶奴们见状是更加嚣张了,涌到青年周围,将他围了起来,恶语交加的同时,还对他推推搡搡的。
青年抬手拼命招架,怎奈寡不敌众,被推的踉踉跄跄的,情状实在是令人怜悯。
“叔微,快回来,你不要管,你斗不过他们的。”公孙柔娘见状急道。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今日定要拉着他们去见官。”青年此时仍是不肯退缩,倔强的说道。
“哈哈,王法?我家公爷就是王法,见官?官府就是我家公爷开的。”一名恶奴嚣张的大声说道。
众恶奴也是愈发的猖狂,围着青年与公孙柔娘,不断的口出污秽之言,场面也是混乱不堪。
“哦?是吗?”正在此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人,也是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笑吟吟的问向恶奴道:“你家公爷是哪家的王法?”
青年随后对左右笑道:“开封府府衙何时成了他们开的了?”
“李大官人?!”公孙柔娘见李三坚来了之后,顿时就见到救星般的说道,同时心中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今日是怎么回事?往日恶奴们欺凌弱小之时,旁人均是敢怒不敢言的,今日怎么一个个的往外跳,与他们叫板?还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年少之人?
“哪里来的腌臜货?毛都没长,居然敢如此说公。。。。”于是一名恶奴恶狠狠的指着李三坚破口大骂。
“啪!”李三坚哼哈二将之一的许彪闻言大怒,也不等他把话说完,劈面就是一巴掌,将正破口大骂的恶奴抽得转了整整一圈,数颗大牙带着血丝自口中与鲜血一块喷了出来,在空中停留片刻之后,落在了地上。
此名恶奴顿时眼球翻白,瘫软在地,被抽晕了过去,众人随后闻到一股明显的恶臭,瘫软在地的恶奴屎尿齐流,被抽得大小便失禁了。。。
许彪勇不可挡,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对付如此仗势欺人的恶奴,如牛刀小试耳!
许彪如此威猛,顿时将众恶奴惊得是脸色苍白,纷纷倒退,惊惧的看着许彪等人,半响无人敢再吱声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许彪随后指着众恶奴喝道:“此乃开封府府衙左厅判官,尔等竟敢无礼?”
开封府府衙左厅判官?众恶奴闻言又一齐转头看着李三坚,怎么也不相信面前的这位年少之人会是开封府府衙佐贰?
“判官又怎样?判官也不能打人啊!若让公爷知道,定饶不了你。”一名恶奴仗着有公爷撑腰,于是就壮着胆子说道。
“饶不了本官?”李三坚笑道:“尔等自称王法乃是你们主子的王法,官府乃是尔等主子所设,居然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该当何罪?回去告诉你家公爷,回家待参吧。”
论起口舌之辩,这些人如何是李三坚的对手?李三坚只一句话就抓住了对方话中的漏洞,并安上了谋逆的罪名,使得众恶奴是大惊失色。
“哈哈,李大官人,久仰久仰了。”正在此时,人群分开,一名同样是二十余岁的、身着华贵服饰的汉子在数名家奴的簇拥之下,自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边走边笑道。
此名衣着华贵之人倒也生的高大魁梧的,可年纪轻轻的,双眼之下居然有两个黑黑的眼袋,肉眼可见,此乃是纵欲过度而造成的。
“公爷。。。”众恶奴见主子现身,顿时就挤到了他身边哭诉道。
“住口,退下!”公爷随后喝退了众恶奴。
“李大官人!”公爷随后走到李三坚面前说道:“不过是些奴才们的戏言,李大官人又何必与奴才们计较?莫贬低了李大官人的身份,我大宋也并不是以言获罪吧?”
王爷虽然话说的客气,但神色却是极为傲慢无礼,冷冷的看着李三坚,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你是何人?”李三坚皱眉问道。
“我家主子乃是朝廷魏国公。”公爷尚未答话,一名恶奴洋洋得意的说道。
爵位分封始于周,一封宗室,二授功臣,宋也概莫能外。
爵位就是贵族官宦的等级,是历代帝王授予有着血缘关系的宗亲或功臣的一种称号,决定着等级、俸禄、官品、食邑等等。
爵位往往可以世袭,体现着其身份、等级,获得爵位之人往往是不用做什么事情,就能够富贵终身。
封爵仅止自身,而子孙不问嫡庶。
宋只有皇子、皇兄弟封王者才是亲王,后代只能称为嗣王或降为郡王、国公等等。
庆历四年,宋仁宗皇帝下诏,大封宋太祖弟赵廷美,宋太祖子赵德昭、赵德芳及仁宗七子为王,此十人被称作“十王”,“十王”之后当然就可以世袭了。
于是就造成了封爵泛滥,到了此时,到了赵佶登基之时,赵氏宗室已经在诞育它的第六代、第七代子孙,而规模更大的第八代、第九代宗室已经出现,宗室人数不断的急剧膨胀,这些人之中的大多数人与皇帝的关系已经是五服之外了,却仍是被收录在谱牒之上,被授予爵位。
宗室五岁以上被授爵、授官的人数是越来越多,可以用庞大二字来形容,同时他们生活奢侈、开支巨大,朝廷早已是不堪其负。
站着李三坚面前的这位公爷就是赵德昭的后人赵沆,得祖荫而被朝廷授予魏国公的爵位。
“原来是赵国公,下官有礼了。”李三坚此时虽为开封府府衙左厅判官,掌府衙刑讼之事,可以说是握有实权的,可李三坚除了官品之外,却没有任何爵位,与魏国公赵沆相差悬殊,不可以里计,因此李三坚不得不以礼待之,以下尊上。
“免礼!”赵沆斜了李三坚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
“不知今日赵国公来到此处,有何贵干?”李三坚随后不卑不亢的问道。
“本公干什么,还需要与你说吗?”赵沆沉下脸说道:“罢了,罢了,念你为新科状元及第就告诉你本公的来意吧,近日本公略有小恙,就使人请公孙大医前往府中医治,可怎料此等贱人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赵沆说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公孙柔娘。
公孙柔娘吓得略略移动身子,躲在了李三坚的身后。
赵沆富贵之极,还能缺了女人?国公府中是妻妾成群,什么样的女人他没玩过?不过一来赵沆玩腻了府中的女子,二来公孙柔娘办医馆之前,就在风月场中声名远扬,被誉为“公孙大家”,此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医术精湛的女郎中,于是乎就引起了赵沆的兴致。
同时赵沆纵欲过度,近段时间以来确实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因而更是希望公孙柔娘能够前去府中伺候自己,这样以来,既能乐享床底之欢,又能给自己治病,岂不是件两其美之事?
凭着自己赵氏宗亲、魏国公的身份,料想公孙柔娘必然是招手即至,随后与自己共赴云雨巫山,可赵沆万没料到,曾经的风月场上之人,公孙柔娘,却抵死不从,于是赵沆恼羞成怒,命家奴骚扰公孙柔娘,先让她的医馆开不下去,然后再想办法逼其就范。
李三坚闻言微微一笑道:“请?国公这个请字,下官不敢苟同,那些个奴婢是请人的模样吗?但凡寻医问药,无不讲求个态度恭顺,如此郎中方能尽心竭力的诊治,这世上哪有逼迫郎中看病的道理?你也不怕将郎中逼急了,给你胡乱诊治?”
周围看热闹的人闻言顿时就笑出了声。
李三坚此言有两层意思,第一就是郎中不能逼着看病,逼急了给你胡乱下药,不死也要脱层皮;第二层意思就是暗讽赵沆动机不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围听懂李三坚话中的意思之人顿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日本公若执意如此呢?难道你一个小小的判官也想阻拦?”赵沆闻言不禁有些脸红,恼羞成怒的问道。
“我大宋自有律令在,不用下官阻拦。”李三坚闻言冷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赵国公身为朝廷贵胄,更当是遵从我大宋律令,否则天下自有敢言之人。”
“你。。。好一张巧嘴,巧舌如簧!”赵沆瞪了李三坚片刻后说道。
“多谢国公夸赞!”李三坚笑道。
“哼。。。我们走。”在大庭广众之下,赵沆也不敢将李三坚怎样,同时赵沆还发现李三坚的两名如黑塔般的随从,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最为关键的是赵沆心中非常清楚,李三坚是新帝赵佶的潜邸之臣,是赵佶跟前的红人,而自己却未落入赵佶的眼中。
因此赵沆此时只有灰溜溜的离去,今后再想办法给李三坚一些厉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