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今(rì)本应欢娱一夜的,可却如此败兴,奴家真是抱歉啊。”京城大家公孙柔娘一边用细布轻轻的擦拭着李三坚头上细微的伤口,一边说道。
“公孙姑娘不必如此,此事与你又有何相干?”李三坚闻言笑道。
公孙柔娘清理伤口,同时给李三坚敷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材,手法是娴熟之极,李三坚顿时感到一阵清爽,感到一阵舒服。
难道她通医术?李三坚心中暗暗纳闷。
于是李三坚开口问道:“公孙姑娘精通岐黄之术?”
“奴家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哪里谈得上精通此道?”公孙柔娘闻言答道。
公孙柔娘复述李三坚的话,自己先不(jìn)笑了起来。
公孙柔娘忽现女儿家的俏皮神(qíng),使得李三坚也是哑然失笑。
“先父是个仵作,从前也是开封府府衙之人,是个小吏,奴家自幼就略知岐黄之术的。”公孙柔娘随后轻轻的说道。
仵作?李三坚闻言顿时就无语了,仵作不是验尸的吗?难道公孙柔娘学了一手的验尸之术?而此时又给自己疗伤。。。
不过作为开封府府衙的验尸官,定也是有一定的医术的,否则就无法从事这个职业。
“原来是家学。”李三坚随后看着公孙柔娘问道:“可姑娘为何又落到了如此这般地步?”
公孙柔娘的父亲是开封府府衙的胥吏,就算是个小吏,一家人也能勉强度(rì),可公孙柔娘何以沦落到了为酒楼艺伎的地步?
李三坚此时心中是异常的好奇。
“先父蒙冤入狱,后死在了狱中,先慈听闻后,不堪如此突来的打击,急火攻心而亡,那一年,奴家刚刚七岁。。。”公孙柔娘脸露凄然之色的说道。
真是令人怜悯啊,李三坚听完之后心中暗叹。
公孙柔娘之父为开封府衙的验尸官,因一个案件从而蒙冤入狱,死在了狱中,其母不堪打击,也很快撒手人寰,留下了年幼的公孙柔娘。
年幼的公孙柔娘父母双亡,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此时公孙柔娘的叔父却又将她卖入了京城“行院”,可谓是雪上加霜。
柔娘天资聪颖,(jiāo)艳可人,行院的老鸨很喜欢她,不惜花血本精心培养,希望她将来能成为头牌。
经历过家庭不幸的年幼的公孙柔娘,懂事都比较早。柔娘不负所望,在十余岁之时就声名远播了,亭亭玉立的如一朵花一样。但柔娘总觉得行院不是长久息(shēn)之地,她要找机会脱离苦海。
有一次,有个姐妹生病了,柔娘陪同前去陈太医那里去治病。而柔娘的父亲和陈太医是多年的好友,陈太医听闻柔娘的叔叔将她卖到行院了,也曾多方寻找,一直未果。他没想到柔娘就在京城的行院里,更没想到会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于是陈太医立即托人找官府,打点钱钞将柔娘赎出了行院。
陈太医将柔娘赎出了行院,公孙柔娘一直陪伴在陈太医(shēn)边修习医术,柔娘天资聪颖,同时喜欢读些医书,其父也留下了不少的医书或配方,久而久之之后,柔娘医术愈发精湛,寻常病症均能够诊治。
“你的叔父真他娘的是个畜生,千万别落在李某手中,若入我手,定让他好看。”李三坚随后愤愤不平的说道。
“大官人怎能如此说他?叔父他将我卖入了行院,以艺娱人总比以色娱人好些啊。”公孙柔娘闻言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说他是个文魁吧,应该是文采奕奕的,同时也是温文尔雅的,可他却时不时暴句粗口,使得公孙柔娘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在燕()楼之中,公孙柔娘也听到李三坚暴过粗口。
“可。。。可你既然已经出了行院,为何此时又。。。啊?”李三坚再如何愤愤不平的,但此事毕竟是公孙柔娘的家事,李三坚也不好再说什么。
公孙柔娘闻言脸上又露出了凄苦之色,摇头不语。
李三坚此时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但凡天下可怜之人,总是有其可怜之处的,总是有其难处的,柔娘他大概是因为生活所迫吧?李三坚心中暗道。
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能以色娱人或以艺娱人,方能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
但公孙柔娘真的是无依无靠吗?这些年难道她没有嫁人吗?
这些事(qíng)李三坚不知道,但也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不说奴家的事了。”公孙柔娘随后对李三坚说道:“大官人你要注意一人。”
“何人?”李三坚愕然问道。
“燕()楼的少东家,他。。。他不是李邦彦,甚至说他不是。。。”公孙柔娘支支吾吾的说道。
早就注意了,李三坚心中暗道,在燕()楼之时,李三坚早就看出了李邦彦有些异常,只不过一直出口想问而已,在此之前,李三坚也无人可问。
“你说他不是少东家,那么他是何人?”于是李三坚问道。
“他是少东家,但他。。。他与府衙的周官人来往甚密的。”公孙柔娘摇头道。
周方庚?来往甚密?定是如此,在燕()楼之中,不是周方庚引荐的李邦彦吗?李三坚暗暗思忖道。
“那么他到底是何人?”李三坚又问道。
“哎呀,大官人你别问了。。。奴奴实在。。。实在。。。”公孙柔娘犹豫的答道。
“如此多谢公孙姑娘了。”公孙柔娘不愿意说,李三坚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于是拱手谢道。
“你先不用谢我。”公孙柔娘此时脸露微笑,有些狡黠的说道:“奴家还有事(qíng)要求大官人呢。”
“公孙姑娘有事只管说是,李某能帮上忙的,定当尽力。”李三坚点头道。
“这可是你说的?可千万不要反悔。”公孙柔娘笑道。
“反悔?”李三坚闻言牛气哄哄的笑道:“李某此生还未做过反悔之事呢。”
“大官人,奴家想开个医馆行医,大官人能否相助?”公孙柔娘想了想后问道。
“医馆?你不是在。。。?这就是今(rì)你非得让李某送你回家的缘由?”李三坚愕然问道。
公孙柔娘不是在燕()楼卖艺吗?如何能够开馆行医?李三坚暗暗纳闷。
“是这样的,请大官人恕罪。”公孙柔娘面带歉意的问道:“大官人可否愿意帮忙?”
“当然愿意,姑娘你尽管开馆行医便是。”公孙柔娘愿意从良,李三坚当然支持,当然愿意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子。
真是难为她了,李三坚心中暗道,一个弱女子抛头露面的开馆行医,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若是无人相助,定会受到不少的欺凌。
李三坚(shēn)为开封府府衙推官,帮这种小忙应该不是很难的。
若有泼皮无赖上门挑事,将他们捉进府狱或者打一顿板子便是。
“不过公孙姑娘,燕()楼之事,你又当如何?”李三坚又问道。
“奴家这段(rì)子攒了些钱,打算自己赎(shēn)。”公孙柔娘低头说道。
李三坚点头道:“如此甚好,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李某定当鼎力相助。”
公孙柔娘闻言感激的看了李三坚一眼。
有府衙推官背后撑腰,就少了许多麻烦,至于世人的眼光,公孙柔娘也顾不了许多了。
“哪里来的小白脸,来此地作甚?”正在此时,一名老者推门进来后,黑着脸问向李三坚。
这名老者须发几乎白,皮肤如鸡皮般的,满脸皱纹,沟壑纵横的,肌(ròu)松弛,腆着个大肚子,可发髻之上却别着一朵簪花,直(yù)使人作呕。
李三坚被问楞住了,呆呆的看着此人,半响作声不得。
他是什么人?看这模样应该与公孙柔娘很熟悉,难道是她的叔父,或者是她的男人?
公孙柔娘早已说过,她自幼父母双亡,在这个世上除了一个叔父之外,并无其他亲人,那么此人也许就是她的叔父,但这人问向李三坚之时,却带着一股强烈的醋意。
李三坚据此判断此人应该是公孙柔娘的男人,此时自己与公孙柔娘却被他当场撞见了,使得李三坚有些无地自容,不过幸好两人是在院中说话,并未进入屋内,若是在屋内,甚至在(g)上。。。那就不好说了。
“你还来干什么?”公孙柔娘此时是又惊又怒,与此前柔柔的模样完不同,向着老者大声说道:“你我之间早已是恩断义绝,为何你仍是纠缠不休?”
原来是她的老相好,李三坚心中暗道,只不过公孙柔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为何寻了个如此年近花甲之年的老者为。。。什么?
“(jiàn)人,数年前你跟随老夫,老夫对你如何?”老者丝毫不顾忌李三坚,指着公孙柔娘怒骂道:“恩断义绝?没那么容易,老夫在你(shēn)上用了多少钱财?你此时想与老夫断绝来往?我看你是白(rì)做梦。”
“你。。。”公孙柔娘气得说不出话来,转(shēn)冲进了屋中拎了一个小包袱出来,丢给了老者。
“给你,都给你,你快点走。”公孙柔娘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老夫在这里碍着你的好事了吗?”老者抱着装满钱财的包袱,看了李三坚一眼,冷笑道。
“且慢!”此人无礼之极,李三坚再也无法装作镇定了,于是伸手一把将包袱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