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宫评官房
殿试之中,士子们完成答卷之后,首先由内臣统一收卷,交予编排官,去掉姓名、籍贯等信息,代之以字号,之后交予封弥官封弥,校定之后先由初考官审定,再送覆考官再次审定。
编排官对比初考、覆考结果,如果差异较大则再考之。
如初考、覆考仍争议较大,即以相近的考校结果为准,最后将字号所对应的考生姓名、籍贯等信息取出,与试卷过一,完成考校,最后送皇帝御览,决出进士们的最后名次。
部完成之后,此结果是不容更改的。
一般来说,皇帝只对省试排名靠前士子的答卷有兴趣,并御笔决定何人为状元、榜眼、探花等等。
总共数百名进士,皇帝也不可能御览所有人的答卷的。
可今日赵佶却不等考官们考校完毕就跑到了评官房,拿些一份份匿名考卷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天监不远,民心可知。。。”此为一名进士的破题之语,赵佶看完之后,就冷冷的将此份考卷交还给了考官。。。
考官们会意,接过考卷之后,就将此份考卷压到了最下面,也许还会丢出新科进士的考卷之外。。。
这份考卷明显带着警告、劝谏的意思,已经犯了大忌。
这句话的意思是百姓们心里都明白现在的世道,若君主再不加以改正,老天将要降下惩罚。
现在是什么世道?是赵佶登基之始,还能是什么世道?难道是民不聊生的世道吗?
赵佶心中已是大怒,不过还是忍住怒气,拿起了另一份考卷。
“运启元圣,天临兆民。。。天灾无情人有情,圣上乃是有情之人。。。是天下共主。。。此乃圣皇所为。。。”赵佶越看越是心花怒放,差点念了出来。。。
“这。。。这。。。这都是祖宗的功劳啊,朕岂敢居功?朕怎么敢当?”赵佶随后喜笑颜开的问道:“此为何人的考卷?”
梁师成闻言连忙接过考卷,校验后答道:“官家,此为桂州举子李三坚所作。”
赵佶闻言更是欢喜,连连说道:“原来是李翰韧啊,看来朕当年并未看走眼呢。”
事情到了此时,众臣还不明白赵佶的意思?于是将李三坚的答卷放在了头一个。。。
于是三日后。。。
“宣庚辰科状元及第李三坚等进殿。”有司唱道。
三日之后就是殿试放榜之日,放榜之时,首先就是唱名赐第,此时在殿门外等候召觐见的官员,除了与考试有关的知举官、南省点检进士试卷、进士科出义考试官等人外,还有皇亲国戚、管军臣僚、使相、节度使等一众宗室及朝廷大臣,此时宰相章惇已不在殿外,原因就是章惇此时已做山陵使,运送先帝赵煦的灵柩去了。。。
身穿各色朝服的数百皇亲国戚、朝廷大员,加上数百新科进士黑压压的等候在集英殿外,场面是异常恢弘,是人头攒动,显得唱名赐第的规格之高。
此时集英殿内,编排官将三甲考卷放在了殿西的一排排木桌之上,按字号拆开,其后先将状元、榜眼、探花等一甲的试卷转送给许将,许将拆开之后,再与蔡卞核对无误后,由蔡卞大声唱着姓名,然后由立于殿下的殿前司宿卫依次高声传唱至殿外,被宣呼姓名的新科进士们就依次进入了集英殿。
“臣李三坚、李崟、王安中、王冈、王岗、丘允。。。刘安节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三坚身穿圆领、窄袖、领、袖、襟均没有缘饰的襕袍与榜眼李崟、探花王安中等上二等的新科进士一齐进拜道。
李崟进拜完毕又是偷偷的瞄了李三坚一眼。
李崟大名府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家学渊博,犹崇儒学,少年好学,才识过人,为大名府解元,不是横空杀出了个李三坚,也许李崟就夺得状元了,可惜生不逢时,偏偏遇到了李三坚,就屈居其下。
李崟过后时常暗叹,既生李,何生李啊?不过此李非彼李也。。。
殿试结果与省试结果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有细微的改变,其中之一就是刘安节由二十四提升到了二十一名,正好挤进了上二等,即一甲之列,赐进士及第,而不是进士出身。
撺掇举子击鼓的湖州举子张运朋,文章文理不通,词理劣败,同时殿中之文又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因此殿试之中惨遭黜落,并被追究其名为何出现在了省试进士榜单之中?
之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也!
张运朋随后一气之下投奔了辽。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李三坚睛如点墨,目如朗星,黑色长发挽于脑后,垂在双肩,宽肩、蜂腰,身穿白色襕袍、黑色筒靴笔直的立在殿中,显得身材极为挺拔。
整整比榜眼、探花高出了大半个头,使得殿中诸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心中均是暗赞。
好一个英俊潇洒状元郎!600
要知道状元、榜眼、探花等不但是要求学识过人,就连相貌、身材也是有要求的,若长得三寸丁、谷树皮般的,也许就会惨被黜落。。。
“状元何名何姓?哪里人氏?父何人?”此时廷中有司大声问道。
“状元姓李名三坚,琼台儋州人氏,父姓李名清。”这些根本不用李三坚自己回答,自有殿前司宿卫帮着回答这些问题。
回答完毕之后,新科进士就走到了安排好的甲次位置,待一甲唱名毕,同甲之人同往两廊角取敕黄。
“臣李三坚等谢陛下隆恩!”
取得敕黄之后,李三坚等人谢恩毕,躬身再拜后退出殿外,等候皇帝再次召见。
敕黄之上写明了李三坚等人被皇帝赐予的官职。
承议郎,权知推勾开封府狱讼之事?开封府推官?李三坚正惊喜的看着敕黄之时,一群宫中内侍拥了过来,给李三坚等人量体制袍,换上了官衣。
李三坚换上的是从七品的绿色官袍,同时也变成了“绿七哥相公”。。。
不过李三坚倒没注意,只是在想着得到的官职,开封府推官?推勾开封府狱讼之事?
狱讼,狱讼,即为诉讼与刑狱,没想到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名“法官”?
不过好在没有离开京师。
当时李三坚认为可能要离开京师了,前往地方为官了,李三坚也早有准备,可此时居然留在了京师?因此李三坚是暗暗欢喜。
李三坚家眷均在京师,且交通不便,谁又愿意到处奔波?同时此时蔡府已答应了自己与蔡绒雪的婚事,只等下定与择日成婚了。
如此,此时是不便离开京师的。
“我说状元官衣就是不一样啊!”正在此时,也已换上绿色官衣的刘安节凑了过来,摸着李三坚身上的绸缎官袍笑道。
“还不都是一样?去去,摸你自己的去。”李三坚看了看四周,哭笑不得的低声说道。
官衣所用衣料几乎都是一样的,除了高品级的,宋元丰改制之后,四品以上着紫衣,六品以上着绯衣,而六品以下都是绿衣,而区别就是腰间革带与官衣图案。
“不晓得哪个给老子量的?不合身了啊!!!”刘安节苦闷的嘀咕道。
刘安节较矮,胖瘦适中,不知道是哪个内侍拿了件较宽肥的官衣给刘安节换上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确实不太合身,不如李三坚身上的官衣,看起来要合身得多。
也许只有状元、榜眼、探花才引人注目。。。
“元承,是何官职?给为兄的看看?”李三坚随后伸长脖子看着被刘安节攥在手中的敕黄,好奇的问道。
“没啥子,有啥子看头嘛?”刘安节闻言连忙被转双手说道。
刘安节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使得李三坚更加好奇,于是笑问道:“看一下,你能少块肉啊?你我二人亲如兄弟,如此你就放心吧,为兄决不耻笑于你。。。”
李三坚以为刘安因节官职太小,有些不好意思。
“看嘛,看嘛,不许笑哈。”刘安节实在拗不过李三坚,于是只好将手中的敕黄递给了李三坚。
“祥符县主簿?”李三坚看了后,顿时就楞了一楞。
“是撒。”刘安节随后拱手恭恭敬敬给李三坚施了一礼,满脸堆笑道:“今后还望年兄多多提携一二。”
祥符县是宋东京开封府下辖的一个县,其县治就在开封府城内。
如此,说李三坚是刘安节的顶头上司,就丝毫不为过了。
“你我兄弟,说什么提携?”李三坚按下曾工抬起的双臂笑道:“如此说来,哥哥还需兄弟多多支持呢。”
无论怎样,刘安节至少是留在了京师为官而未被外放,李三坚看着刘安节,想起了远在桂州的曾公明。
曾公明是李三坚除了刘安节这个新友之外,唯一的至交好友,此时自己留在了京师,可不能一直将曾公明丢在岭南的。
今后一定想个办法将曾公明弄到京师来,李三坚心中暗暗想到。
“宣新科状元李三坚等人进殿。”兄弟二人正窃窃私语之际,有司又开始唱名了。
终于唱完了,李三坚闻言心中暗道,数百进士个个唱名赐第,也真够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