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马车的模样一般都有个半圆形的车篷,车篷之下就是车厢了,车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车窗,上面挂着车帘,车厢之后有个半人高的车门,以供乘车之人上下。
对于一般人来说,特别是女子,欲上下马车,都是要在地上垫上一块木质台阶,然后再提着长裙,优雅的上下马车。
一些达官贵人或皇亲国戚还以奴仆为垫,上下马车。
此时李三坚应蔡绒雪之请,欲登上马车,进入车内,可仓促之间哪里有台阶供他使用?
于是李三坚使了一招“踏水无痕”或“疾如追风逍遥步”,欲跃上了马车,此功夫跃如脱兔,能蹦起百丈高,更何况此区区马车?
李三坚运气绷足提身,迅速向高处跳跃,随后一脚踏上了车身踏板,姿势是灵动敏捷之极。
在美人面前,怎么也要保持头发不乱、风姿卓越之态是不?
“嗵,哎哟。。。”不过李三坚学艺不精,再加上下雪天车身较滑,李三坚倒是一脚准确的踏上了车身,可脚下一滑,顿时就立足不稳,此时此刻李三坚就有了两个选择或者说是后果,那就是要么一头栽进车厢,要么就掉下车身,摔个四仰八叉的。
李三坚当然不会选择滚落车下,如此将会是丢脸之至,同时滚得一身雪泥,将会是狼狈之极。
于是李三坚奋力身体前扑,就扑倒在了马车之上,上半身进入了车内,下半身挂在车门之外,双腿还不停的摆动挣扎。。。
这辆马车车身较小,仅供两三人乘坐,李三坚六尺男儿,身体较重,重重的扑倒在了马车之时,就将马车车身压得翘了起来,同时车内传来两声女子的尖叫声,似乎是车内有两名女子?
本来坐的好好的蔡绒雪被马车摇得扑在了车厢之内,与冲进来的李三坚差点撞在了一起,两人鼻子仅隔两寸,李三坚都闻到了蔡绒雪如幽兰般的呼吸之气。
“啊?你。。。你。。。你干什么呀?”蔡绒雪也闻到了李三坚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心中顿时慌乱不已,睁大了秀目紧紧盯着李三坚问道。
“抱歉,抱歉,小生鲁莽了。”李三坚拼命爬进车厢,随后起身,跪坐在车内,正了正衣冠,呼出两口长气后尴尬的笑道:“惊扰了两位小娘子,恕罪,呵呵,恕罪。”
他娘的,回头一定寻张道士好好算算账,说好的踏什么都无痕的轻功呢?简直是误人不浅,李三坚心中暗道。
车厢之内确实有两名女子,一名当然就是蔡绒雪,一名是个十余岁的小侍女,应该是服侍蔡绒雪的,此时车中忽然钻进来个大男人,同时动静还闹得这么大,使得小侍女是惊慌失措,也是怔怔的盯着李三坚,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功夫,瞎显摆什么?蔡绒雪此时心神稍定,心中不由得感到暗暗好笑,捋了捋耳边乱发,轻笑道:“李公子饮茶吗?”
“在下微贱之人,怎堪公子二字?姑娘称呼在下李生即可。”正襟危坐的李三坚瞅了瞅车内典雅的布置后说道:“多谢,叨扰姑娘了。”
车内布置就如蔡绒雪其人一般,简简单单的却是极为雅致。
蔡绒雪点点吩咐道:“小芹,给李生倒碗清茶吧。”
侍女小芹看了一眼李三坚后,就取过茶壶,并在李三坚面前摆上了一个精致的茶杯,双手把住茶壶斟了一些清茶在茶杯之中。
“李生请用茶。”蔡绒雪随后也端起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小口后轻轻的说道:“饮茶之道在于品茶,俗人只知喝茶而不知品茶也。茶又分四道,其为沏茶、赏茶、闻茶、饮茶,茶之四道,美心修德,博文约礼。就如这面前的这道清茶一般,这不过是普通的绿茶,价格也并非昂贵,但其清、纯、正、气,入口也是清香无比,如此怎能说此茶就不是好茶吗?”
蔡绒雪喝茶必然要掀起蒙面薄纱,此时李三坚终于看清楚了蔡绒雪喝茶之时露出的樱桃小嘴及如白莲花般的下巴,李三坚顿时就看呆住了。
李三坚早已料到此女必然是个美人,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之美?窥一斑而知豹,下巴、嘴唇如此,身还会差吗?李三坚是越想越邪恶。。。
李三坚同时对蔡绒雪好感倍增,她是在以茶喻人,安慰李三坚,安慰他不要总是将微贱二字挂在嘴上,不必太过自谦甚至是自卑。
同时使李三坚不明白的是,蔡绒雪从前与自己基本上是素不相识的,仅有数面之缘,为何她要如此?
按说蔡绒雪乃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身上与生俱来应该有些大户人家的高傲之气,她们一般来说是瞧不起像李三坚这种人的,对待李三坚等人多少有些冷傲的,可蔡绒雪非但没有,反倒异常随和,同时李三坚与蔡绒雪数次见面,均是感到她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愁思,使得李三坚纳闷不已。
李三坚之所以腆着脸皮上车与蔡绒雪同行,就是想了解蔡绒雪,原因就是蔡绒雪与自己梦境之中的女子特别相似,特别是她手腕之上的胎记。
李三坚想到此处偷偷描了一眼蔡绒雪的手腕,想再次确认,可她此时仅仅从长长的衣袖之中露出半截如葱花般的指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见了。
“多谢姑娘了。”李三坚谢了一声后问道:“姑娘此行前往何处?”
“广南西路桂州。”蔡绒雪犹豫片刻后答道。烈火书吧
“桂州?”李三坚闻言愕然,自己不是也是前往桂州吗?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巧合之事?她也前往岭南桂州?正好与自己同路。
李三坚同时心中也是感到异常纳闷,此地与岭南相隔不啻千山万水,同时岭南道路险恶,一路之上,危机重重的,一名男子行路尚且战战兢兢的,更何况一名妙龄女子?就算她带着随从也同样如此。
若遇上半路劫道的,将蔡绒雪抢上山做压寨夫人,岂不是可惜了了?
最使李三坚感到奇怪的是,她家中之人怎么能够放心让她出门远行?
“怎么?李生也是去桂州吗?”蔡绒雪见李三坚差异的神情,于是问道。
“正是。”李三坚点头道:“正好与姑娘同行。”
蔡绒雪闻言微微一笑道:“李生前往桂州是应试贡举吗?”
“你怎么知道?”李三坚问了之后,顿时就感到这个问题问得过于肤浅了,有些明知故问了。
李三坚一身书生打扮,马屁股之上还有一个书箱,同时此时正是宋各路府州军发解试将要举行的日子,李三坚又是琼台儋州之人,如此李三坚不是去赶考又是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李三坚对蔡绒雪敏锐的观察力还是较为佩服的。
我又不是瞎子、痴呆之人,果然蔡绒雪心中暗道,太明显不过的事情了,是人就能猜出来的。
李三坚科场失意,贡举落第,蔡绒雪也是知道的,蔡绒雪当时还是替李三坚感到深深惋惜的,此时李三坚欲再行贡举之事,使得蔡绒雪心中替李三坚感到欢喜。
少年俊才,就应如此,百折而不挠,岂能为一次科场失利就颓废终身?
蔡绒雪心中所想,李三坚是不了解的。
蔡绒雪低头微笑不语,李三坚随后问道:“请姑娘恕在下冒昧,在下敢问姑娘前往桂州所为何事?”
既然冒昧,那你还问?蔡绒雪本不想回答,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蔡绒雪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实话相告:“我。。。家母十年祭日,我是赶往桂州前去拜祭。”
“原来如此,小生得罪了。”李三坚点头道。
此时的李三坚是越来越纳闷了,越来越好奇了。
前往桂州拜祭母亲,那么就说明了蔡绒雪之母死在广南西路桂州,她明明是东京蔡氏之女,为何她母亲会死在桂州?更何况拜祭生母,他父亲为何不去?而让一名弱女子独自前往岭南桂州?
除非是后爹,李三坚隐隐猜出了一些事情。
等等,李三坚想到此处,不知不觉的抬头看着蔡绒雪,父亲李清“指空为婚”之人不就是蔡氏之女吗?此时自己又遇到了蔡氏之女,难道就是面前此女吗?
天呐,早该想到了,李三坚心中暗暗惊呼道。
母亲符二娘蔡氏门前受辱,自己早已断了与蔡氏之门结亲的念想,并对跋扈无信的蔡氏厌恶无比,可面前此女如此的温文尔雅,哪里是跋扈之人啊?
嗯,定是有其父不一定有其女,李三坚心中暗道。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蔡绒雪见李三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轻轻的说道。
“哦,呵呵。”李三坚闻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问了?”
“嗯。。。”蔡绒雪点了点头。
“我真的问了?”李三坚又道。
李三坚见气氛有些生硬,于是就开起了蔡绒雪的玩笑。
“噗嗤”李三坚装模作样的,顿时就逗乐了小侍女小芹,小芹不由得笑了起来。
蔡绒雪也是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