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你手下有多少兵马?”宋吴国公、殿学士、开封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枢密使李三坚,于应天府官府的一间屋子当中,问向韩世忠道。
宰相理事一般都是都事堂或者政事堂,可朝廷新立,大宋又是处于动荡不安之中,因而一切从权从简,只是在应天府知府衙门当中寻了一些房间,作为朝中各大臣治事理政之地。
“回禀相国...”韩世忠闻言有些惭愧的答道“自靖康元年正月始,小将便领军与虏贼作战,赵州一战后,小将损兵折将的,此时已所剩无几了,麾下将士只千余人上下。”
“国破家亡,国事艰难,在如此情形之下,你仍是不忘与虏军作战,仍是尽心以死命,实为难能可贵也!”李三坚赞了韩世忠一句后说道“你与你的手下皆编入御营军第八军,你为第八军的军主,许你招兵买马,尽快满编第八军,至于钱粮、军器等等,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起钱粮、军械一事,李三坚让韩世忠不必操心,可李三坚自己却是操心、担忧不已。
目前大宋朝廷新立,最缺的并不是人,而是钱粮、军械等等。
目前应天府朝廷及其军队所需钱粮、军械等等,是应天府及其周围州府供给的,以及黑旗军携带到应天府的钱粮,还有就是靠江南诸路转运,至于大江以北诸路,李三坚及其新朝廷就指望不上了。
此时宋大江以北诸路,因金军南下并攻破京师之后,早已是混乱不堪,投敌的投敌,逃跑的逃跑,许多路、府、州、军早已是没了官府,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甚至还有一些州府处于观望之中,是居心叵测,或占山为王,或拥兵自重,并以此为进身之资,因而新朝廷几乎就无法从大江以北诸路得到供给。
而此时的应天府,加上黑旗军有宋军十余万,朝廷新立,还有许多兵马源源不断的赶来,再加上附近的百姓,李三坚及其新朝廷早已是不堪其负。
此时的李三坚已经动了迁居江南之心。
“小将多谢李相国了。”韩世忠闻言大喜,声音哽咽的对李三坚说道“小将万死也难报相国大恩。”
御营军即黑旗军,黑旗军即御营军,韩世忠今日能够回归黑旗军,心中不但愿意,还万分欢喜。
韩世忠自离开黑旗军之后,也跟过不少人,也在宋不少军队之中呆过,可没有一人,没有一支宋军像李三坚及其黑旗军这样,令人无比舒心,令人无比放心。
黑旗军自成立那日起,就鲜有败仗,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为一支百战败胜之师。
如此军队,作为一员将领,谁不愿意加入其中?此刻李三坚允韩世忠回来,还命其统领一军,韩世忠怎不感到欣喜万分?
“呵呵...”李三坚闻言抚摸着黑须微笑道“李某命你为一军之统帅,不是为了你报我什么大恩,而是希望你为国建功勋。”
“小将谨遵相国之命。”韩世忠起身拱手道。
朝廷即李三
坚,李三坚即朝廷,韩世忠又不是痴呆之人,又岂能看不出这里的关键?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李三坚素有贤名,又是坚决与金军作战的,大宋在他的辅佐之下,必能中兴,必能恢复故土,迎回二圣,必能一雪前耻,对此,韩世忠等许多宋军将领是深信不疑的。
“嗯,还有件差事,需你去办一下,良臣,你如此如此...”李三坚随后低声对韩世忠说了几句。
“小将遵命!”韩世忠随后拱手接令后,就退了出去。
韩世忠退出朝廷临时政事堂之时,迎面撞见一人,韩世忠步子较快,差点撞在了此人的身上。
“末将韩世忠莽撞了,请宗老相公恕罪。”韩世忠见这人是朝廷尚书右丞宗泽,于是慌忙拱手赔礼道。
“无碍,无碍。”宗泽摆手道“原来你就是韩世忠韩良臣?老夫是久闻大名啊。”
韩世忠认得宗泽,宗泽对他却没印象。
“末将薄名,怎堪入宗老相公之耳?”韩世忠慌忙说道。
“呵呵...”宗泽闻言笑道“韩良臣,这急匆匆的,是去哪里啊?”
“末将奉相国之命,将赶赴开封府公干。”韩世忠答道。
“去开封府?你也去开封府?”宗泽问了一句后,就挥手让韩世忠离去了,宗泽随后就步入了政事堂。
“宗老相公,快快请坐,文耀,奉茶。”正在处理政事的李三坚见宗泽步入了政事堂,于是吩咐政事堂中的弟子丁伟元道。
“是,师相。”丁伟元应了一声后,就下堂准备去了。
丁伟元,字文耀,被赐进士出身之后,便跟随在了李三坚的身边,目前为一名政事堂中的一名胥吏。
“李相国如此,老夫可不敢当。”宗泽见李三坚极为客气,于是心中暗喜,慌忙说道。
“宗老相公国尔忘家,敢当,如何不敢当?”李三坚闻言笑道。
“多谢李相国了。”宗泽谢了声后问向李三坚道“李相使韩良臣前往开封府何为啊?”
“为宗老扫平道路。”李三坚微笑着说道。
“老夫老矣,死则死耳,又何必搭上个韩良臣?”宗泽闻言摇头道。
“良臣他差事一了就会回来,无甚凶险。只是宗老相公你...年事已高,李某一直在考虑,是否换做他人?”李三坚沉吟道。
“廉颇年过八十尚上阵厮杀,汉之马援老当益壮、马革裹尸,本朝杨业力战不屈,战死陈家谷,本朝种师中年过六旬,也是战死在了杀熊岭,老夫虽老,亦甘愿从...”宗泽说道。
“哎,哎,是李某多嘴了。”宗泽不服老,李三坚也是无可奈何,打断宗泽之言道“宗老相公,此时的开封府与一座孤城无异,几乎得不到任何支援,而金人狼子野心,欲覆灭为大宋江山社稷,因而某料其不久之后,又将南下,如此开封府便是四战危殆之地啊,因而本相还是那句话,既然开封府为如此这般模样,不如弃之。”
此时丁伟元走出了大堂,轻轻的掩上了门。
“祖宗江山社稷岂能弃之?非但不能弃,我等还需劝太后、陛下返京!”正在此时,屋内忽然传出一声怒吼,将丁伟元吓了一跳。
“京师已残破不堪,如何守御?难道你欲置太后、陛下安危于不顾?”
“京师可募义士百万,如何不能守?御驾还京,定能激发我大宋全体上下奋激之心,过河击贼,迎回二圣,指日可待!李翰韧,老夫原本以为你为我大宋柱国良臣,可怎料你却是与汪、黄之流为一丘之貉!”
“此乃审时度势耳!募义士百万?皆为乌合之众,如何是金人的对手?实力不如人,就必须收缩,以图后举。”
“什么审时度势?惧敌而逃罢了!”
屋内不断传来二人的争吵声,甚至是怒吼声。使得屋外的人是面面相觑,不知二人何故争吵得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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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宗老相公!”良久之后,宗泽怒气冲冲的冲出了堂外,李三坚虽然也是异常的生气,但还是亲手牵过宗泽的战马,拿着宗泽的马鞭,随后敛衣施礼道。
“恭送宗老相公!”政事堂上下一干官吏一起施礼送别宗泽。
“不必劳烦李相国了,哼,我们走!”全身披挂的宗泽骑在马上,虽年老,但身姿仍是异常的矫健,抢过战马,哼了一声,一把抢过李三坚手中的马鞭,翻身跃上了马背。
宗泽随后策马扬鞭与诸亲兵离开了政事堂,离开了应天府,向着开封府奔去。
“回去吧。”李三坚呆呆的站着原地,直到看不见宗泽的背影,方才叹了口后,对丁伟元说道。
“师相,去哪里?”丁伟元闻言问道。
“回政事堂啊,还能去哪里?”李三坚瞪了丁伟元一眼道。
“师相,这天色已晚...”丁伟元看了一眼天空后劝道。
“国事艰难,容不得我等喘息半分啊。”李三坚摇头长叹一声后,就步入了政事堂。
丁伟元慌忙也跟了进去。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政事堂之中,李三坚看着丁伟元命人挂起来的大宋舆图,陷入沉思当中。
新帝登基,朝廷新立,政事、军事、民事是多如牛毛,千头万绪的。但目前仍是军事、兵事居首位,为一等一的大事,为最为紧要之事,原因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金人无时无刻不准备再次南下,无时无刻不想着彻底覆灭大宋,特别是目前,李三坚等人拥立赵谌为帝,延续大宋江山社稷,那么金人必是欲灭之而后快,对此,李三坚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北人善骑,南人善舟,该当如何扬长避短,该当如何击败金军?对此,李三坚也必须保持清晰的头脑,同时李三坚是毫无胜算的或者说是心中没底。
此时皇城司提举燕四领着一人走进了政事堂,见李三坚正看着地图沉思,于是默默的站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