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
宋江南东路江宁府安抚司衙门之前的一片空地,被临时充作法场,一名安抚司衙门的监斩官将一支令牌丢下了法案,百余名刀斧手便高高举起了雪亮的大刀。
大刀落下,鲜血四溅,朱勔父子等数十颗人头落地,江宁府顿时掀起了一一阵血雨腥风。
靖康元年十一月,罪大恶极的朱勔父子被范阳子爵、正奉大夫、观文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江浙闽淮宣抚使李三坚,斩于江宁府,并籍没其家财。
李三坚下令斩的是朱勔家中十二岁以上男子,其余人等,皆没入奴籍。
江南百姓闻讯无不拍手称快,无不弹冠相庆,特别是苏州百姓,积怨已久的苏州百姓冲进朱勔父子的同乐园,愤怒得砸毁了园中的一切,并捣毁了朱家祖坟,朱勔父子豪夺渔取于民,结怨天下人,天下百姓对其痛恨之至,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李三坚此举多少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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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不必如此惊异...”江宁府衙门一处亭榭之中,李三坚对江南诸路都转运使崔永梽说道“金将兵十余万二次南下,兵临京师城下,而此刻我大宋能征惯战之将、卒几乎均折损殆尽了。其实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为紧要的乃是朝廷自上而下弥漫着一种畏敌如虎之心,未战而先怯,其结果就不难想象了,因而李某以为此次朝廷不保。公以为如何?”
“我...你...哎...”崔永梽无言以对,颓然坐下,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问道“真的保不住了吗?”
李三坚点了点头。
“既然朝廷不保,你又为何选择此时勤王?”崔永梽问道。
“李某此次出兵,非保朝廷,而是保我大宋江山社稷,是保我大宋黎明百姓。”李三坚转头看着北方方向后说道“同时李某欲使金人明白,我大宋并非无可战之士,我大宋并非无热血男儿。”
“翰韧...”崔永梽闻言顿时感动不已,忽然感到热血沸腾,站起身来说道“李翰韧之志,崔某算是明白了。崔某文弱之人,且年过五旬,无法上阵杀敌,不过李翰韧你就放心带兵去吧,崔某在江南竭尽全力供应大军粮饷,崔某当尽全力周全大军北进勤王。”
“多谢崔公了!”李三坚闻言大喜,拱手施礼道。
此时的李三坚可谓是百事缠身,日理万机的,今日也是白忙之中抽出身来,与崔永梽详谈,目的就在于此。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补给,李三坚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三坚此次率黑旗军北上勤王,与金军正面作战固然重要,后方的稳定也是极为重要的。而此时黑旗军的后方,乃至整个大宋的后方就在江南,江南不稳,黑旗军就将寸步难行,因此李三坚需要一人镇守江南,需要一人于江南之地统筹安排粮饷、运输、车马船只、援军、民夫等事,此人就非崔
永梽莫属了。
崔永梽多年为官,官声极佳,德高望重的,且为人较为稳重,做事也是小心谨慎的,最主要的就是李三坚了解崔永梽,并信任崔永梽,因此崔永梽可担此大任。
至于其他官员,如费景阳、刘安节、杨正、徐广峰、周方寍、陆肱、伍从铭、曾公明、刘宗毅、汤顺、丁伟元、许镇、韩宁政等人,他们有的是为李三坚的旧部,有的是李三坚的挚交好友,有的是李三坚的弟子,皆为李三坚的心腹,但却无一人合适担当此任。
费景阳等人要跟随李三坚渡河勤王,而杨正等人威望却略有不足,不能服众。
“公为国为民,崔某岂能置身事外?又怎堪谢字?”崔永梽闻言答礼道。
“现在崔公清楚,李某为何杀朱勔父子,并将王珉下大狱的原因了吧?”李三坚随后对崔永梽说道“大军开拔在即,大战一触即发,在此关键之时,李某绝不容有扰乱后方之事发生,而将朱勔父子斩首,乃是为了提振军心、民心。”
“一切依你便是,是崔某多虑了。”崔永梽点头道。
“刘安节为李某同年,因而李某打算举荐他为江宁府知府,崔公以为如何?只不过这举荐奏章...,不知是否递得上去?”李三坚问道。
“递不上去,也要将奏章送至京师,以免引起非议。”崔永梽说道。
李三坚说是举荐刘安节为江宁府知府,并向朝廷上奏章,其实不过是李三坚掩人耳目之言罢了。
此时此刻,金军已经兵临开封府城下,朝堂之上早已是混乱不堪,就如李三坚所言,是否还有朝廷,还尚未可知,就算宋朝廷仍是在运作,可哪里还有人会理会这江宁府知府任免的事情?
因而此时李三坚所谓的举荐,几乎就是李三坚擅自在任命自己心腹亲信了。
不过乱世之中,这种事情其实并非什么大事。
乱世之中,在大宋这条大船将要倾覆之时,宋各路、府、州、军的许多官吏早就在为自己打算了,以各种名义囤积粮饷、招募兵马等等,甚至不少宋官吏、军中将领等人向金军纳了降表。
乱世之中,有粮有兵有钱,才能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翰韧你打算何时出兵?”崔永梽随后问道。
“三日后誓师。”李三坚答道。
正在此时,山魁走了进来,在李三坚耳边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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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姑奶奶,你为何又来了?”李三坚对一身戎装,牵着一匹战马的八夫人种佩竹说道“瞒着母亲她们了吧?快回去吧,我现在可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不用你分身...”种佩竹看都不看李三坚,一边整理着马鞍之上弓箭、兵器等物,一边说道“妾身虽为一名妇道人家,但也要上阵杀敌,杀尽虏贼,替爹爹、叔父报仇雪恨。”
“哎,淼儿啊,杀敌报仇,自有男儿在
,难道为夫我不是男儿吗?不日大军就要渡河向北开拔了,为夫答应你,替你多杀几个虏贼便是。”李三坚闻言连忙劝道。
种佩竹的叔父种师中战死杀熊岭,其父种师道又忧愤而死,种佩竹闻讯后,顿时异常悲伤,当即就要赶赴东京,奔丧及替父、叔报仇雪恨。
可军国大事岂能与私仇混为一谈?
李三坚的县学恩师黄涣在太原城城破之后,为国死节,李三坚闻讯之后也是异常悲愤,恨不得立即率军北上,替恩师、替种佩竹的家人报仇雪恨。
可人一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会失去判断力,将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而李三坚身为一军之统帅,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因此李三坚只有将仇恨深埋心底。
当时接到种师道、种师中的死讯之后,种佩竹还身怀六甲,如此又怎能千里迢迢的赶赴京师?因此符二娘、李三坚等人也不允许种佩竹奔丧,只能尽力抚慰她。
“你又歧视女子?”种佩竹闻言柳眉倒竖,转头看着李三坚怒道“你不是常说女子当同男子一样吗?为何就不能上阵杀敌?奴家虽嫁给了你,可也是木兰军之人,我就是要跟随你北上杀敌!官人,你就带我去吧。”
“好了,好了,回府再说,今日又不会北上,你这身打扮,算怎么回事?”李三坚说罢,不由分说,将种佩竹抱上了“啸风”马背,随后翻身上马,向着府邸疾驰而去。
还是李家的老传统,李三坚去哪里,符二娘等家人就跟至哪里,此时李三坚将安抚司衙门由杭州迁至江宁府,符二娘等家人也就来到了江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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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小家伙,是我老李家的种...”李三坚、种佩竹回府之后,便去了种佩竹居住的阁楼,进屋之后,李三坚一边逗弄着正在秀床之上手舞足蹈的三子李元胜,一边笑道。
种佩竹十月怀胎,产下一子,取名为李元胜,长得白白胖胖的,还不足三月。
种佩竹白了李三坚一眼,将孩子从床上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抱在怀里,轻声抚慰。
“哎,所以说不许你去军中...”李三坚看着种佩竹母子说道“元胜他还未断奶,你这个当娘又怎舍得离他而去?”
“官人我...呜呜呜...”李三坚这句话可算是触碰到了种佩竹的痛处了,使得种佩竹是异常的左右为难,既想替父、叔报仇雪恨,又舍不得离开李元庆,于是种佩竹不禁大哭出声。
李元庆本想哭的,结果见自己娘亲先哭了起来,于是诧异的用小手摸着种佩竹的脸,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了,淼儿,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为夫此去,当尽杀北虏,报仇雪恨。”李三坚搂着种佩竹安慰道。
种佩竹闻言重重的的点了点头。
“爷,老夫人有请。”正在此时,一名侍女前来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