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
数日后,西凉府府署之中传出一阵急促的鼓声,此为黑旗军的聚将鼓,三通鼓罢,诸将必须齐聚帅帐,迟者立斩!
黑旗军诸将均是顶盔挂甲,急匆匆的走向府署,一路之上是窃窃私语的。
众将均料必有大事发生,难道是夏大军已经逼近西凉府了?
黑旗军诸将齐聚府署之后,同样顶盔挂甲的李三坚自堂后转了出来,走到了大堂中间,就停住了脚步。
“末将等拜见军帅!”众将见李三坚出来后,一起躬身施礼道。
李三坚按剑而立,摆了摆手后对诸将说道“诸位兄弟,凉州酒菜如何?是否可口?睡觉怎样?是否安睡?凉州小娘子如何?是否可人?”
跟随在李三坚身边,同样是一身戎装的种佩竹闻言顿时就恶狠狠的瞪了李三坚一眼。
“哈哈哈哈!”众将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就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军帅,我等吃得好,睡得好,有劳军帅挂念了。”
“军帅,凉州小娘子马马虎虎的,当不得俺们家乡的...”
“哈哈,我说姜指挥啊,都出来这么些日子了,恐怕你家中相好的都跟人跑了吧?”
“跑了就跑了吧,待俺回家,再娶个七、八门妾室。”
“哈哈哈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李三坚抬手制止住了众将的喧哗声后接着说道“我等吃得好、睡得香,可有人不许我等如此。西贼大军转瞬便至,因而我黑旗军必须离开凉州了,对此,本帅甚为愧疚。”
姚舆等将领闻言一起点了点头,一些将领心中极为不甘,但却是无可奈何。
夏大军合围西凉府,若是舍不得西凉府,仍是停留在此地,那么等待黑旗军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亡,因此此刻离开西凉府,转战他处,是为上策。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李三坚接着说道“我等皆为背井离乡之人,诸位思乡心切,本帅亦是如此。本帅既然带你们出来了,也定当带着你们返回故土,可我等欲返回故土,却有人却不允许,是百般阻拦,欲覆灭我等而后快,因此本帅决意与其以命相搏,打得他们同意为止。”
“正是,正是,军帅所言大是!”
“奶奶的,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的,看他们同意不?”
“军帅,你就下令吧,你说打哪里,末将等就打哪里,决不含糊。”
众将闻言,是群情激愤,纷纷开口大声吼道。
若是数月前,李三坚提及此事,他们也许不相信,以区区数千外乡人的兵马与夏大军相抗,就是死路一条,最多只能流窜,哪里还能与其相抗?可此时李三坚带着他们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甚至攻取了西夏的陪都西凉府,如此就令他们不得不信了,不但相信,还坚信不疑。
“回家!”李三坚右手握拳,大声吼道。
“回家!回家!回家!”众将一起大声吼道,就连种佩竹也是热泪盈眶,挥舞着小拳头大声吼道。
“姚叔兴!”李三坚随后唤姚舆道。
“末将在!”姚舆躬身听令。
“具体战事由你安排,就按我等战前谋划行事。”李三坚吩咐姚舆道。
“末将遵令!”姚舆大声接令。
夏晋王李察哥,极善兵事,领兵大破刘法大军,可你也许能够猜到我会弃城而走,可你也许猜不到我李三坚会以进为退,先给你些厉害尝尝,李三坚看着大踏步走出西凉府府署的众将背影,心中暗暗冷笑道。
经多方打听,经燕四、戴宗等斥候的努力,李三坚已经知道了夏大军的领军将领就是夏晋王李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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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府城池黄昏时分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黑旗军各部都在紧张的忙碌中,站在城墙向下望去,通往城门的五、六条街道就如一个个江河之口似的,每时每刻都涌出一股股澎湃的身着黑衣黑甲人流,向城外开去,队伍齐整,旌旗飘扬,遮天蔽日的。
将领的呼喝之声,马匹的嘶鸣声,将士们的脚步声,拉着重物的马车发出咯吱声不绝于耳。
一片大战前的紧张情景。
“知可、启辰,你们将城中辎重尽量运往此处。”城墙之中,全身披挂的李三坚按剑蹲在地上,指着地图对许叔微、汤顺等人说道。
黑旗军军中无军中转运使,因此就由许叔微、汤顺等人负责黑旗军辎重。
“相公...”许叔微闻言愁眉苦脸的说道“城中辎重太多,而时间紧迫,人手又少,恐怕...”
“不妨...”李三坚点头道“你们尽力而为便是,能运出多少就运出多少,实在运不出去的,就散于百姓。”
“相公放心吧,叔微明白了。”许叔微点头道
“师父,你这是不打算再回凉州了吗?”弟子许镇随后问道。
好不容易攻下了西凉府,还没呆上几日,这就又要离去了,又要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了,汤顺、许镇等人颇有些不甘及不舍,不但汤顺、许镇等人如此,黑旗军之中的大部分人均是如此。
不过不舍不甘也必须如此,如此黑旗军才有一线生机。
“李子兵法云...”李三坚闻言微笑着答道“‘流寇’守则第一便是流动,决不在一处呆上三日以上,我等已经在凉州停留得太久了,该离去了。‘流寇’就该有个‘流寇’的模样嘛,飘忽不定,令敌无法掌握行踪,如此方是‘流寇’的生存之道。”
“相公说的是。”众皆叹服。
众人心中大是怀疑李三坚上辈子就是个山贼、马贼出身,否则他又是如何如此这般的清楚这些事情的?
“待大军开拔后,就放出风去,西凉府已是座空城。”李三坚随后吩咐左右道。
“相公的意思是...”李三坚的亲卫济空感到万般不解,于是开口问道。
“西凉府是座空城,周围的山贼、马匪便会蜂拥而至,就让他们替为黑旗军抵挡夏军几日吧,能够纠缠几日就纠缠几日。”
“可就是苦了城中百姓啊!”济空闻言顿时瞠目结舌的说道。
人言李三坚是心念百姓,满怀慈悲,可这条毒计却是害百姓不浅,济空心中暗道,西凉府附近的山贼、马匪可不是黑旗军,黑旗军基本上对西凉府的百姓是秋毫不犯的,特别是对普通百姓,可山贼、马匪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且异常贪婪,一旦闯入西凉府,必将会是大肆烧杀掳掠、jian淫妇女等等,如此一场巨大的灾难将会降临在西凉府百姓的头上。
济空虽已加入了黑旗军,为李三坚亲兵之中的一员将领,但始终未忘记自己出自佛门,佛门之人当以慈悲为怀,因此济空心中颇为不忍。
难道李三坚貌似面和心善,其实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吗?同时济空心中暗暗心惊道
李三坚拍了拍济空的肩膀,想了想后说道“就将山贼、马匪将至的消息告诉给城中百姓吧,让他们自行逃散。”
李三坚心中也是不忍,可为了黑旗军,为了黑旗军能够活下去,李三坚就必须如此。况且说句狠心的话,西凉府的百姓并非大宋之百姓,李三坚又何必替他们操心?李三坚将运不出去的辎重散于城中百姓,告诉百姓山贼、马匪将至的消息,此举已经是李三坚仁至义尽了。
“那些个工匠,又当如何处置?”汤顺随后开口问向李三坚道。
“他们愿意跟随我大军开拔吗?”李三坚闻言反问道。
“这...师父...弟子还未问过他们。”汤顺答道。
“嗯,山魁,此事你去办。”李三坚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山魁后说道。
山魁会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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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大帅说了。”山魁领亲兵站在西凉府众工匠面前大声说道“愿意跟随黑旗军走的,我黑旗军必不会亏待了诸位,必有重赏。不愿意走的,某稍后就发些遣散钱于你们。”
众工匠闻言均是脸露惊疑之色,并且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
山魁也极有耐心,微笑着与众亲兵按刀而立,等待他们作出决定。
“汤顺,领着他们出城吧。”良久之后,有数十名工匠贪图重赏,愿意跟随黑旗军一起走,于是山魁挥手对汤顺说道。
汤顺闻言拱手应了一声,就领着数十名工匠向外走去,并回头看了一眼百余名不愿意跟随黑旗军一起走的工匠。
此刻大门缓缓的关上了。
“你们先去,我回去看看。”汤顺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于是吩咐了左右一声,目送他们远去后,自己转身就往大门处奔去。
“啊!”
汤顺奔到大门之处时,正抬手打算拍门之时,忽然院中传出一阵令人异常心悸的惨叫声。
“哎...”丁伟元不知何时站在了汤顺身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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