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砰!”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少女急促的惨叫,突兀的划破了原本安静的港城。
古董街内的店主、路人,附近的居民们都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跑来围观。
地上全是血,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女孩子身材曼妙,皮肤白皙细腻。可不知是得罪人遭报复还是怎么的,整张脸全是严重烧伤落下的痕迹,看着甭提多渗人了。
在她脸旁血泊中,有一张面纱被血浸透,明显是她拿来遮脸的东西。
“怎么了这是?出车祸了吗?”某老大爷问。
“不是车祸,更像是故意的!”一大妈紧张的叫嚷着:“我刚买菜路过,看到这女孩正在打电话,结果一辆白色小车冲着她撞过去了,人都被撞飞了!”
“我是医生,让让!”
这时又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挤开人群冲了进来,一边挤一边喊着:“还愣着看什么戏?赶紧叫救护车啊!”
说着,男人神色紧张的蹲在女孩子面前,翻了翻她的眼皮,感受了一下她的呼吸,叹息说:“她已经不行了,叫警察吧!”
“谁说没救了的?我可以救她!”
就在这自称医生的男人宣布无救时,旁边人群里又挤出了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年轻人。
“嗯?这不是那个流浪汉阿辰吗?”
“这家伙前几天自己还差点病死,他要是会治病,我第一个不信!”
“这家伙来捣什么乱啊!人家医生都说没救了。”
“口出狂言!”
“别捣乱!凑什么热闹?”
围观者对阿辰的胡言乱语有些不满,纷纷声讨。
阿辰没理会,蹲在了女子旁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蛋,轻描淡写说:“她果然还有救。”
中年男医生倒是没生气,只是有点意外。
一听说还有救,医生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而是生怕自己诊断出错,又检查了一遍。
“不可能啊,她呼吸停止,心跳没有了,瞳孔也涣散了。无论是物理还是生理上都已经处于典型的‘死亡’状态了。”
作为一个入职多年的职业医生,或许他的医术不算顶尖,但好歹也是国内第一流的医科大学毕业,濒临死亡的伤者他都救了无数个,怎么可能连一个人是否还有救,都分不清?
阿辰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果你们谁能立刻拿一套银针过来,我就能救她!”
“针灸?这不可能!”中年医生第一个否决。
年轻人耸了耸肩:“她已经不行了,如果你们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死,那就当我胡说八道呗。”
人群一阵沉默,面面相觑。
谁吃饱了没事会带着一套针灸上街溜达?
“谁有银针?如果有,就快拿出来试试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中年医生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万一这小伙子真的有办法呢?
那可是一条人命!
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任何损失。
“老头子这倒有一套金针,刚刚从古董街里花重金买来的,据说是春秋战国时期,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边走边道:“与其说是针灸用,不如说是收藏的古董,如果可以救人,倒也算是物尽其用。拿去吧!”
说完,他递给了这个年轻人。
阿辰接过手中,简单的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先生,你被骗了。这是近些年代制作的金针,不过用于救人嘛……倒是刚刚好!”
金针入手的一刹那,阿辰的气势完全改变了。
双目凌厉,嘴角还挂上了一抹不容置疑的强烈自信。
他并不像其他中医那样,下针时小心翼翼的。他是一抓一大把,照着仰面躺在血泊中的少女猛地撒下!
金针如天女散花一般随意,奔放且毫无顾忌。
而且此时此刻,病人身上的衣服——哪怕是外套都没有脱下!
在别人眼里,那简直就是乱来!
“这家伙在搞什么?”
“他会针灸?别开玩笑了!老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这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家伙!”
“……”
给金针的老人目光猛地一寒。
刚才这小子随口说的‘你被骗’他就不爽了,这可是他老朋友,行业有名的鉴定大师拍着胸脯说是真品!
就算这小子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岂敢一眼就敢断言是假货?
而且老人自己就是个擅长针灸的老中医,所以才会收藏金针!
他在华夏针灸界也是小有名气的。
因此,他对于阿辰这种狂妄自大,哗众取宠并且肆意践踏他人生命的行为,极其震怒——即使这个女孩子已经救不回了。
“小子,你干什么?”中年医生亦是大怒,伸手就待抓向阿辰的肩膀。
他行医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下针的手法。
听都没听过!
不,这玩意能叫手法?这就是捣乱的!
当阿辰感觉到有人试图打扰自己时,下意识的抖了抖肩。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听‘砰’的一声轻响,中年医生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撞击,脸色一白,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刚才我被什么东西推开了?”
……
不过,阿辰好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极其专注。
他一点儿也没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就连护体灵气的自动护主,弹开了中年医生,他似乎都没发现。
在他的视角里,他能看到这些凡人,永远都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根根、散发着仅有他一人能见的、淡金色光芒的丝线。
这丝线,便是灵气!
丝线的一段链接在他的手指上,另一端,则连接在金针上。
像是木偶线。
这一套金针有24根,24根丝线刚好交织成了一片凡人肉眼看不着的网。
在这片‘灵气之网’内,正好罩住了那少女,即将脱离身体的一缕幽魂!
他跟她四目相对。
他因她的美丽而吃惊,她因他的能力而动容。
阿辰嘴唇微微开合。
那是活人无法听到,唯有亡魂才能听见的特殊声音。
“你想活吗?”
少女没有迟疑,连连点头。
“那就回去吧,不要抵抗我。”
她又点了点头。
阿辰双手微微往下一压,灵气之网猛地一收,紧紧地束缚着她的灵魂,强行压回了她已经濒死的肉身。
而灵气则顺着金针,涌入她的体内,开始缓慢的修复她的致命处。
她的身体开始涌动生机。
……
“小子,你不是说你能救她吗?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是骗子,这年头的人,为了出名,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要脸啊!”
“连将死之人的热度都要蹭啊,人渣,我呸!”
阿辰被群众的口水和怒火淹没了。
他还被推推搡搡着,摔在了地上。
给金针的老人似乎正在竭力压抑自己的震怒,但从他几欲喷火的双目可以看出,他的愤怒也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唯有中年医生,因为刚才被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撞开,所以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看到了阿辰刚才手指头的古怪动作,像是弹钢琴似得。
他还看到了阿辰的喃喃自语,可惜却听不到一个字。
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讨伐’阿辰上,只有中年医生顺着阿辰的目光,落在了血泊中的少女身上。
突然……
少女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似乎很艰难。
中年医生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满脸震撼,神经质一般的失声大叫:“她动了,手指头动了!这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死透了!”
很难想象,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会如此尖锐,如此有穿透力。
这句话一出,群情激奋的指责阿辰的路人们,像是被同时按下了‘闭嘴’按钮。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少女。
然后……
她睁开了眼睛,那双好似能洞穿人心的剪水双瞳,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阿辰,眼神充满感激和未知的神采。
……
“我的天!她活过来了!真的活了!”
“这……这这这,我没做梦吧?死而复生?怎么可能?”
“难道是那个中年医生刚才的诊断错误了?”
各种惊叹,拍照声接连响起。
此时,连中年医生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错了。
可他刚才都检查两遍了啊!
“我认出来了,这医生姓张,人家是港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专家,是华夏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上过好几次电视!张医生是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所以说……”
路人们不可思议的眼神,又再一次落在了平静的阿辰身上。
但大伙就像是嗓子里同时卡住了,谁也说不出后面那句话。
“小伙子,是你救了她。你是对的,错的是我们这些无能又自以为是的庸人。如果不是你,她就死了,老头子也见不到这种神乎其技的针灸之术……”
老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把他拉出了围观人群。
“你刚才说这套金针是假的,老头子本来还不相信,但现在信了。小伙子,如果不嫌弃的话,这套金针就送给你了。与你相比,老头子突然觉得,自己以后不配再给人针灸了。”
阿辰笑着摇头道:“这套金针虽然不是春秋战国时期,但应该也是前朝的。严格算起来,也算是古董吧,而且又是纯金制作,价格可不便宜。”
老人深深的看着他:“阿辰是吧?老头子觉得更应该把它送你了,好针送良医,这金针在老头子手里,简直就是糟蹋。不过,老头子希望你在收下这套金针以后,能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再把刚才的那套针法名字也告诉我。”
阿辰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姓方,叫方辰。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姓氏。至于针法的名字,说出来恐怕也没人听过……这套针法叫做死怨。”
“死怨?好奇怪的名字。”
方辰笑而不语。
死怨,死亡之怨。
意为在这套针法面前,活人想死都难!除非是肉身早已腐坏,灵魂也已化为怨灵,救无可救之人!
否则别说是将死之人,便是已死之人,都能起死回生!
作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的唯一一个以医入道,以医成仙之人,哪怕渡劫失败,哪怕仙力尽失,哪怕从头开始。他要从死神手里挽救一个普通人的性命,还是易如反掌!
而‘方辰’本身……则是方家的弃子。
他在各种意义上,都是真正的流浪汉。
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无家可归,还被方家害死了。
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姓氏,也讨厌方家的做事方法。
但也仅限于此。
他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和名字,但情感显然无法继承,所以现在的方辰对以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局外人,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方辰小兄弟,你的能力,真是让老头子大开眼界了。如果老头子再年轻几岁,说什么都要拜你为师!只可惜……不说这些了,这是老头子的名片,能认识方小兄这等奇人,老头子已经死而无憾了。如果方小兄今后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联系老头子。”
方辰也没多说什么,明知道自己用不上,还是接过了他的名片。
他知道老人给名片的意思,但老人既然没明说,他也不便多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顾虑。
名片上有老人的名字和手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张望兴,一个普普通通,很大众,甚至有点土的名字。
……
老人悄悄走了,方辰回到了少女面前,在她躲躲闪闪满脸羞赧的表情中,当众解开了她的外衣,一根一根的拔出了她身上的金针。
“姑娘,你的身体失血过多,虽然我救回了你的命,但你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
她很是感激的点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这样我以后也好报答你。对了,我叫楚羽凝。”
“楚姑娘,我没有手机。”
“那q号或者v号呢?”
“抱歉,我什么都没有。”
她咬着下唇,眼里闪过一抹幽怨,更有难掩的失望。
她以为方辰是不想惹上麻烦,想跟她划清界限。
这么有本事的人,什么都没有?根本没可能!
他一定是不想认识我!
“好吧……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楚羽凝情绪低落,低着头轻声道。
说完,她很是艰难的爬起身,慢慢的走了。
方辰挠了挠头,也没在意,只是随口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姑娘,等你身体修养好了,记得来找我。也许我可以帮你消除你脸上的烧伤,如此美人若是一辈子毁容,那着实可惜了。”
楚羽凝微微一愣,大喜转身!
“那我怎么找你呀?”
“这个……抱歉啊,我也不知道。看缘分吧!不过我相信咱们很快就能见面的。”
“嘻,我也有这个预感!再见!”
楚羽凝喜笑颜开的走了,这一次,她的脚步很是轻快雀跃。走了两步,一声轻呼,禁不住失血过多双腿发软,还摔了一跤,惹来一片笑声。
……
中年医生像是受到了楚羽凝和老人的启发,他上下打量方辰的衣着,然后又想到了刚才别人对他的‘流浪汉’称呼。
于是,他两眼放光的冲到了方辰跟前,拽着衣袖:“阿辰,你想不想当医生?你的医术出神入化,如果你不当医生,那将是整个医学界的损失!你一定要跟我走!我们医院里有好多好多病人需要你去救,不,是只有你能救他们!”
起初他还是恳求,说着就变成了哀求,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当医生?”
“对,对。我叫张之民,港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
方辰微喜。
他的确很需要‘医生’这个身份。
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接触更多的病人,才能救更多的人。
救人对别人来说只是做好事,可对他来说,那是积累功德!
功德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一个词汇。
对方辰来说,功德是他在地球,在这个末法时代里,能够代替灵气修仙的一个重要途径!
但当了几天流浪汉的方辰,还是需要对一些更实际的事情问清楚。
“当医生的话,我能赚多少钱?”
“呃……”张之民突然卡壳了。
他回过味了,再是高人,那也要吃喝拉撒啊!
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响,才用一种很尴尬的语气说:“如果你有行医资格证,也许能给你争取上万月薪。如果没有,我可以让你当我学徒,先弄证。”
方辰的外表看上去就只有十七八岁,不可能有‘资格证’,他只是出于礼貌这么问。
“当然,那只是对外,私底下我喊你师傅或者老师都可以!或者说,请务必让我喊你一声老师!”
“你……您刚才的针法,真是神鬼莫测!”
“只是这工资吧,恐怕每月只有五百。”
“我还可以私人补贴一部分!只是我的工资也不高,还得养家糊口……”
张之民越说越没底气。
方辰笑了,对于老师的称呼,他自然当之无愧的。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本事或者成就上。
仅仅是这一声老师,张之民都可以炫耀十辈子了。
“工资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住宿。”
张之民激动的不行,他没想到方辰居然这么好说话,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在他眼里,方辰刚才的行为,简直就跟神仙似得。
“住宿没问题,以后您就搬我家住。”
一边说着,张之民还抓着方辰的胳膊挤开人群往外走。
“我家两室一厅,本来我跟我老婆住一间,女儿单独一间。”
“现在嘛,主卧室给您,我老婆跟女儿住,我睡沙发就成!”
方辰哪里好意思?于是说:“这不太好吧,我睡沙发就行了。”
“没什么不好,就这么决定了!哈哈!走,阿辰老师,咱们这就回家!以后我家就是您的家,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对了,去医院上班的事情,还得过几天,我得去找院长说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