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喜欢顾舒然,也不是不想娶她。
可是摆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在太大了。就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旦强行跳过去,只会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穆佩勋是爱顾舒然,可要他为了顾舒然放下自己的身份、地位、权财,他试问自己并没有这个勇气。
女人一旦被情爱冲昏头脑,什么不理智的事儿都有可能做出来。
近来穆弈秋时常会去顾家,顾舒然哪日要是发起疯来,怕是当真会跟穆弈秋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至少现在不能。
为了稳住顾舒然,穆佩勋扯谎道:“这样吧,你给我几日时间,我去跟五弟说明白。这种事,毕竟得男人先出面,总不能让你一个女人抗在我前面吧?”
顾舒然听信了穆佩勋的话,依偎在他怀中,露出满足的笑意。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向她想象中那样发展。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
这期间穆弈秋几乎每隔两三天都会来顾家一次,在晚青面前晃悠几圈,可是穆佩勋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
顾舒然每次问穆佩勋,他都推脱下次一定。
渐渐地,顾舒然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妥。
恐怕穆佩勋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对穆弈秋说出这番话来。
既然他不说,那就只能自己帮他一把。
这一日,穆弈秋如同往常一样,下了早朝就来了顾家与顾峥下棋。
这天晚青一早打听到她要来,便偷溜出府避风头去了。
顾舒然在旁边斟茶倒水之际,无意中提及了一句,“皇上,今儿青儿妹怕是不会那么早回来。您这棋只怕还有的下呢。”
穆弈秋有的是时间可以等晚青,他一脸无谓,“无妨。几日未与顾大人下棋,朕正搀着。也倒不是为了等她。”
顾舒然打趣道:“皇上您年轻力壮的,下上几个时辰的棋当然无事。可苦了爹爹了。陪您下完棋,还得处理自己司务分内事,又不知得忙到何时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弈秋一听自己把老丈人给累到了,连忙道:“都怪朕糊涂,不若这般,顾大人您先去歇着,待您忙完了正事再来小对两盘如何?”
顾峥起先推脱说不必,难料穆弈秋却端直道:“顾大人您便莫要推脱了。要是把您给累着了,那晚晚不得更不待见朕?”
顾峥见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笑着打了个马虎,便先行告退。
他走后,顾舒然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与穆弈秋对立而坐,“皇上,爹爹走了,臣女也闲着,不若臣女与您对弈一盘,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穆弈秋从前在顾府的时候对顾舒然尚算有几分好感,便也没有拒绝她。
顾舒然用左手收起棋盘上的黑子,自嘲道:“皇上莫要见怪。臣女的右手不便,只能用左手同您对弈,实在没有不敬的意思。”
她的手是怎么成这样的,穆弈秋心知肚明。
既然顾舒然提及,穆弈秋便关切一句,“怎样了?如今还是没有知觉吗?宫中的太医瞧过怎么说?朕记得甘霖院里有许多名医,前几日还在同你父亲商量,寻来了替你会诊一番,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顾舒然浅笑摇头,“原也不必如此麻烦。人生在世,得失参半,哪里有真正的得到和真正的失去呢?不过都是相佐相伴而生罢了。”
她落下一子,待穆弈秋落罢,便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黑白子之间的博弈,高手只需要几招就能看出对方的实力。
不得不说,顾舒然的棋艺在女子之中算是佼佼者,连穆弈秋应对起她来,都得拿出十分的精力。
棋局过半,愈发焦灼,谁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可突然,顾舒然出现了明显的失误,导致自己的黑子被穆弈秋吃了大半。
穆弈秋看出了她这是在放水,于是将手悬停在棋盘上,“你这是在让朕?朕与女子下棋,哪里有被女子礼让的道理?”
“这一局,和局而终,到底是无趣。不若臣女让皇上一子,皇上卖给臣女一个面子,如何?”
穆弈秋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舒然,这才明白原来她今日举止反常,是有求于自己。
“你是晚晚的姐姐,有何事,但说无妨。”
“那臣女便开门见山。”顾舒然将黑子收回棋篓中,徐徐道:“臣女想求皇上赐婚臣女。”
穆弈秋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
顾舒然是从皇宫里出去的,又是穆修齐的宠妃,还是唯一一个险些诞育穆修齐子嗣的人。
若是她再嫁,肯定会引起民间非议。也只有皇帝赐婚,她的日子才能勉强好过些。
这本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穆弈秋便问,“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这人皇上识得。”顾舒然紧盯着穆弈秋的双眸,朱唇亲启,“是皇上的四皇兄,穆佩勋。”
穆弈秋瞳孔发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舒然没急着等他回复,而是详细向穆弈秋交代了自己与穆佩勋是如何相知相许相恋,又是如何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得光的日子。
穆弈秋不敢随便应下她。
一来,这事太过荒诞。他二人要只是背地里偷偷相好无人知晓也便罢了。如今是要皇帝赐婚,这事儿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他要将自己的三嫂许配给自己的四哥,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
此举一旦行了,定会被许多人诟病他如此做是对穆修齐的不敬,少不了要议论他是非。
他刚刚坐稳皇帝的位置,拿稳了皇权,此时此刻,民心所向是他最需要的。
考量再三,他终究还是摇头叹道:“旁事、旁人皆可,但四哥不成。”
“皇上误会了。”顾舒然扬声道:“今日,臣女是为皇上要这个恩典圣旨,而并非是要征求皇上的同意。”
穆弈秋凝眉打量她,并未说话。
顾舒然继续道:“臣女要的这个恩典,是用自己的一只手换回来的。”她用左手抬起自己的右臂,淡然笑道:“昔日若非臣女舍身救义,想必皇上再能筹谋,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光。皇上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