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檩和狸太白临走前去了趟坝边的老伯家里,本来是想问二老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他们可以顺便带回来,谁知在门外敲了半天,没人应声,两人想到老伯的身体状况,也顾不上礼貌问题,直接踹门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相视一眼,心里俱有了不好的预感,径直去了里屋。
床上两位老人身着崭新的黑底红纹的寿衣,相拥而眠,双手紧握着,脸上似有笑意,姿态安详。
说实话,双檩两人对两位老人不过有一面之缘,甚至话也没说上几句,算起来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前几天还曾说过话的人,突然故去了,心里总是有些说不清的感伤。
老伯身体本就不好,早是行将就木,突然去世,也在情理之中,那日来时,婆婆虽不能言语,身体却是健朗的,如今却同老伯一同去了。脸上不见任何痛苦,甚至隐约可窥得笑意,似乎在经历的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所谓生死相随,爱到极致时,多少人曾说过,真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不是说一定要生死相随才是爱情,双檩只是感动于这种纯粹的深邃的爱意。
他又想起那日老婆婆神色紧张却有条不絮的为老伯拍背擦嘴的情景,此时想来,婆婆的健朗生机大概是为了强撑着照顾老伯的,如今那人去了,她也没了撑下去的理由,竟在瞬间尽失生机。
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为之坚强,让你无视生活的刁难,勇敢的为对方撑起一片天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成为他的依赖,这大抵也是一种幸运。
狸太白直直的看着两位老人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明悟,双檩以为他是伤心,抬手将人揽过来:“你看婆婆脸上的笑意,他们很幸福,并没有任何痛苦,也许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小白,你知道关于爱情最幸运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啊,那大概我们是做不到了。”
“嗯?”
“因为有我在,不会让你白首。”
小白竟然也会说情话了,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但这样反而更教人触动,不是吗?
双檩毫不掩饰的灿烂的笑着,与狸太白牵着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狸太白唤来玄猫,将两位老人火葬,骨灰合在一起,葬在屋后,生而同衾,死亦同穴,这大概也是他们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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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这些人不愿意走,我们就在这耗着?”李睿渊脸上带着焦急之色,自从和乐天相识,他们还从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看不到人,总觉得心里惶惶的,难受的紧,他对面的凌生眉头紧皱,显然也正不爽着。
台京附近的丧尸逐渐向中部的基地靠拢,成围攻之象,近日来,外围城市已有不少小基地遭了秧,幸存人数骤降,再这般下去,人类恐怕也离灭绝不远了,外公给他的任务就是去台京基地将幸存者接回锦和,顺便将中央基地三次扩建提上日程。
他本来还觉得这任务再简单不过,谁会放着安全的地方不放不去,专留着送死?不过就是一来一回的功夫,谁知特么还真有不怕死的。
这陈锋当惯了土大王,怎么甘心去中央基地听人号令,宁当鸡头不做凤尾,根本不相信凌生的话,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妖言惑众,本来有些意动的,也被他三两句压了下去,搞得凌生火大不已。
凌生暴躁的解开领口,扯了扯领口,“特么老子真想弄死这个混蛋。”阿植应当早回基地了,这会儿他本应该是抱得美人归,正春风得意的时候,竟被这些破事绊住了脚。
“待会去把那个叫陈锋的绑了,还有那个刘三儿,都特么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双植,他就更没了耐心,打定了注意早点解决了这事儿。
“嗯,也只能这样了。”李睿渊对这两个人印象都不怎么好,甚至也不太明白上头下这个任务的意思,他只想赶紧解决了,回基地去,下次做任务,说什么也要带着小天,也不知道在基地人生地不熟的,他自己一个人行不行。
正忧虑着,右眼皮突然突突跳了几下,李睿渊更坐不住了,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说是封建迷信,但在这个关头,右眼皮突然跳起来,心里总归是不安宁,“队长,不如现在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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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这小子怎么办?”青年将进门的双爸放倒之后,踢了踢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乐天,对领头的男人问道。
那人看了看,淡淡的开了口:“绑起来扔在里边儿吧,不过是个二阶精神系异能者,翻不起什么花浪来。”若是将他带回去,这小子的下场可想而知,双手能干净点,谁也不愿意染黑了,不威胁生命的前提下,他不介意顺手做些“好事”。
乐天醒来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缓了几秒他反应过来是眼睛被蒙上了,除此以外,嘴上沾了胶带,四肢也被牢牢困住,无法动弹。
“呜呜呜——”挣扎间不小心碰到头顶的硬物,痛的他皱起眉来,缓了好一会儿。
身子底下硬邦邦的,隐约带着一股凉意,方才头顶碰到的那声响,听着像是碰击木板的声音,乐天在脑子里模拟一番,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有点无语的结论,他现在在床底下。
他抬起被捆在一起的双腿往上踢了踢,“咚咚咚——”确实是木板的声音,乐天放下脚,黑暗的静谧的环境让他有些恐惧,他极力压下心底的负面情绪,冷静的分析目前的状况。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为首那人看到他时,眼里有些意外的意思,说明那人不知道他会在这里,那么他们是冲着伯父伯母来的?又或者是双家的什么东西,乐天想不出伯父伯母一大把年纪有什么可被人惦记的,所以他比较倾向于后者,既然他被扔到了这里,那伯父伯母呢?
他不能坐以待毙!乐天挣扎的将身子翻向右侧,使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有活动的空间,反手摸索了一阵,不知那些人怎么绑的,他连系起的结都够不到,狭小的空间,别扭的姿势,乐天没挣扎多久,就失力的停下无力的动作,狼狈的摊在地上。
不一会儿,被压在身下的右手自肩膀麻的没了知觉,没办法,他只好费九牛二虎之力,换了一边,整个人朝左侧躺着,腾在上边的右手开始缓慢的有了知觉,这种完全麻痹的地方慢慢恢复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稍微动一下就仿佛有无数电流从麻痹的地方激涌而来,而且是后劲十足,那酸爽的感觉顶的乐天不敢再动,其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只有经受过的才知道。
乐天就这样在不断翻身的间隙中,双手背在身后跟绑在手腕上的绳子较上了劲,却不见有任何起色,一开始他还有余力在心里狠狠咒骂着那几个绑匪,慢慢的就连谩骂的心思都没了,双眼被封,他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肚子里传出胃部饥饿的轰鸣,他只觉得每一秒都被无限拉大,所谓度日如年,意识开始被绝望吞噬。
米国某监狱曾经进行过一个著名的试验,教授对死囚犯宣布要将他处以极刑,方法是割开他的手腕,让鲜血滴尽而死。接着把囚犯的眼睛蒙住,双手反绑到背后,用手术刀划了他的手腕一下,实际并未割破,然后用一盆水滴到桶里的声音来模仿血滴下来的声音,不久,这名犯人真的出现了失血过多的症状。
人类的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乐天此时就陷入了自己吓自己的循环中。
凌生一行人回到基地已经是两日后。
才进基地,李睿渊就等不及的跟凌生请示好了,迫不及待的去了宿舍,凌生比他还急,到底是队长,肩上担着责任,他耐着性子交了任务,交代了手底下的人安排从台京带回来的人,说起这个,他这个任务完成的算不上漂亮,但心里舒坦。
那天他叫人把陈锋和刘三弄晕了绑起来,将所有幸存者汇聚起来,客观的讲了一遍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丧尸屠城,以及其中利害,可惜,愿意跟着走的还是不到一半,他也只带了这不到一半人离开了。
生命都是自己负责的,他言尽于此,算是情至意尽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利害关系他早就说明白了的,日后有什么不幸,也不能怪到他头上。
从团里抽出一队人,控制好了局面,凌生才喘了一口气,就被老头派人叫了去,神神叨叨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过了许久才放他离开。
走出办公室,门一关,他立马提脚狂奔起来。
边跑便想,不知道阿植一回来没有看到他,有没有生气,应该会不会吧,那封信……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呢,阿植应该看懂了吧,他那天的意思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尽管心里雀跃的恨不得飞起来,凌生还是克制着露出得体的笑容,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没人来开。
不在家?没道理啊,凌生疑惑着,又喊了一声:“双植!”敲门的力道打了些,没多久,门里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是你?”来开门竟然刚才急着回去的李睿渊。
“队长!”李睿渊一看到他也像是看到了救星,“您快进来。”
凌生跟着他走进主卧,就看到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乐天,他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像,脸苍白的有些吓人,凌生心里这会儿才升起些不好的预感来,“怎么回事?双植呢?”
李睿渊从厨房端来刚熬好的米粥,一边小心翼翼的喂着几乎没有意识的乐天,一边将方才小天对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那些是什么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标志?”凌生是真有些慌了。
李睿渊为难的看了看连吞咽都成问题的乐天,心疼的要死,凌生也瞬间冷静下来:“你先带乐天回队里,找章医生。”说完他匆匆离开。
谁会对付双家?是双植结下的仇家?不,不可能,别说以阿植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结什么仇,就算有,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没人敢这么嚣张的掳人,除非……他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
他先找了跟双植一起出任务的几人,得知这些人全被派去任务,不在基地,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他还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双檩和狸太白在任务中牺牲了,凌生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双家人几乎一夕之间全部失踪,他却脑中混乱,完全没有头绪。
只能从门卫那里一点点的探听了,但是要等多久?他等不及。派人去探听消息之后,凌生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如同困兽,正走投无路之间,敲门声响起。
“进来。”
“郑天?什么事?”凌生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双植是被研究院的人带走的。”
郑天语出惊人,凌生愣住,等反应过来,手掌已经冰凉:“你说什么?”
“前天小李走的时候来告诉我的,从双队被带走,已经两天了。”
轰的一声,凌生脑子里一片空白,研究院,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敢想象,他猛地站起,二话没说,匆匆离开。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就算外公知道了那件事,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也没必要做这种事,他这样告诉自己。
轻车熟路的进入地下,第一道门,验证了瞳孔和指纹之后,指示灯亮起闪烁的红色,不多时,护卫队赶到。
“凌少帅……”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不开!”凌生周身压抑这盛怒的气势,看向那人的视线凌厉的似是要将人割伤。
“抱歉,您已经被撤销了进入研究室的权限。”
“撤销了权限?老子特么现在就是要进去。”
“凌少帅,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是按命令办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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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这样跟我说话!”凌老盛怒之下将桌上的文件一掌扫落在地,手掌狠狠抡起,终究没打下去,改成直直指着凌生。
这个时候凌生突然平静下来,他毫无惧色的回视凌老:“您的外孙,这个立场够吗?”
“老子没有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孙子!”
“那您把阿植还给我,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孙子。”
“你!”凌老突然捂着胸口,粗喘了两口气,“你就为了这么个男人,这么跟我说话!”
“您嘴里的这个男人,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凌生站得笔直,他说,“您总是这样,打着爱的幌子,为所欲为的伤害最亲近的人,您就是这样逼死了妈,现在是轮到我了吗?”嘴角嘲讽的勾起,其中还有些莫名的悲凉意味。
凌生提到他妈,凌老身上的气势突然弱了起来,周身萦绕着沉痛的氛围,眼眶竟也红了一圈,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对老人身上散发的悲痛,凌生置若罔闻,“我以为就算您不赞成我和阿植在一起,至少也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难道不是我的感觉,我的幸福最重要吗?我以为,经过了妈这一生的悲剧,您至少该悔悟了。”
世间最愚蠢的事,大概就是你以为了。
“只是普通的配合研究,黄成海跟我保证过,双家兄弟体质特殊,如果……”
“普通的配合研究!”凌生激动起来,“您拍拍自己的良心,你真的相信吗?”
“您知道我的异能,”凌生说,“如果阿植有什么事,那就一起给他陪葬好了。”他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凌司令一惊,在他身后大喊:“你给我站住!凌生!”那道身影仍然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