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摸,沈嫣儿果然摸到了一圈深深凹陷的伤痕。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意识到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她茫然而紧张地盯着小黑,急促地问道:“阿珍咬了我,为什么我没有变成行尸?”
很明显这个问题踩中了禁区。沈嫣儿话音刚落,小黑和苗璞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古怪。
“到底为什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变成行尸的沈嫣儿迫切渴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盯着救了自己的小黑,但小黑却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于是她又抬头望向苗璞,希望苗璞能回答自己,结果竟然连苗璞都把头扭开了,望着远方隧道深处。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俩刻意隐瞒的态度令沈嫣儿更加着急,“难道我再过不久也要变成行尸了?”
被行尸咬过的人都会变成行尸,阿珍就连被行尸污染过的金属刺扎伤小腿都没能逃过死劫,活生生被狠狠咬过一口的自己怎么可能没事呢?
沈嫣儿越想越奇怪,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苗璞终于松了口,瞥了小黑一眼对沈嫣儿说:“你喝了他的血。”
刹那间沈嫣儿惊呆了,没明白苗璞的意思。惊慌失措的目光落到小黑的脸上,发现他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慌乱之中,沈嫣儿突然想起苏醒之前自己做的那个古怪的梦。
梦中自己追着娘和阿珍的身影跑出沈家酒楼,最后溺亡在一条黑河中。河水那带着浓烈药草味和血腥味的独特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喉咙深处,沈嫣儿忍不住捂住嘴,发生一声干呕。
她知道小黑的血就是黑色的,梦中她喝过好几口黑色的河水。难道那不是梦境,而是半梦半醒之间的现实?难道她喝下的不是河水,而是小黑的血?
想到这里,沈嫣儿急忙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吃力。擦过嘴角的手背上留下了淡淡的黑色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沈嫣儿一时无法言语,混乱的脑海中千头百绪,却怎么也理不清个所以然来。她早就知道小黑是一个奇怪的人,但却没想到他奇怪到可以让被行尸咬过的自己得以存活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沈嫣儿哆嗦着抓住了小黑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喝了你的血会怎么样?”
能活下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沈嫣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强烈的不祥感侵袭着她,搅乱了她混乱的思绪,令她激烈的心跳变得犹如失去节奏的鼓点,一声又一声沉重回荡在胸腔中。
“我不是想故意隐瞒你……”在沈嫣儿的一再追问之下,小黑终于说出实情,“而是我们族规如此。不能轻易向外人袒露身份,否则将招致亡族之祸。我离开寨子之前曾向族长立下毒誓,如果泄露身份将受到族规严惩……”
难怪小黑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只字不提,甚至连名字都是秘密,原来他背负着如此沉重责任。沈嫣儿疑惑地注视着他认真地讲出每一个字的样子,心跳随着他的每一句强调而加快。虽然十分渴望知道真相,但却忽然有点害怕接着向下听。
“但是现在事已至此,我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嫣儿……”小黑带着无比严肃的表情说,“我不能让你入宫选秀。等我们走出万人冢后,我必须带你返回寨子去见族长一面。”
突如其来的要求令沈嫣儿惊讶迟疑。她怔怔凝视着小黑郑重的眼神,可以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他刚才的那句话讲得多么严肃和诚恳,也可以预感到如果拒绝必将引起严重的后果,但是……
“为什么?”沈嫣儿无法理解小黑的行为。为什么自己必须放弃选秀,跟他到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寨子里去见什么族长?见他干什么?见了之后又怎么样?还能返回京城吗?一大堆疑问同时在沈嫣儿的脑袋里炸开了锅,令她莫名其妙。
“因为你现在已经与我们是同族了。你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只有寨子才可以保护你。原谅我未经你的同意就酿成这样的后果,但当时如果我不那样做,你就已经死了……”
“所以我早就劝过你,不如让她死在那里一了百了,现在闹成这局面该如何给收场?”苗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淡淡地打断了小黑充满挣扎和矛盾的述说。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那么的冷漠绝情,沈嫣儿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似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小黑的坚持,自己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用多出来的这条命报答小黑,他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况且从小黑的话中听来,他应该是处于好意,想要保护自己才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那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他了……
但是谈了这么久,沈嫣儿依然抓不到要领,仍是满头雾水的状态。她焦急地望着小黑,不停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寨子在什么地方?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
沈嫣儿的一连串疑问令小黑露出了暗淡的神情。他用哀伤的目光望着沈嫣儿,久久不再言语。而一旁的苗璞则用有些置身事外的默然态度,淡淡说道:“他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已经违反族规,要受惩罚。如果可以把你带回去兴许还能有所转机,否则他就死定了,而你——八成也活不下来。”
沈嫣儿的心脏“咚”地一沉。
这次她终于听懂了,愕然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虽然仍旧搞不清来龙去脉,但是对问题的严重性却已经了然于心。
她缓缓地把目光转向小黑,稍微平复情绪后,仿佛已接受现状,无奈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有什么选择呢?但是,在我答应你之前,你可以仔仔细细地把一切都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