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帧叹了一口气：“顾清远，你知道，我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酒吧么？”
顾清远笑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去的酒吧，我都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那天晚上，你去了酒吧，而我恰好，遇见了你而已。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让你去酒吧的那个原因呢。不然，我又怎么会遇见你？”说罢，顾清远轻轻蹙眉，想了想，笑得眉眼弯弯：“不对，我这辈子遇见你应该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就算你那天没有去酒吧，我还是会遇见你的。”
宋霖帧无奈苦笑叹气：“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这么理直气壮的？顾清远，你还真是……”
顾清远勾起唇角：“真是什么？”
宋霖帧扶了一下额头，无力道：“真是会花言巧语。”
哪知顾清远义正言辞的否定他：“不，我这可不是花言巧语。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就没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我这是第一次说，没想到还说得挺好，是不是说明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宋霖帧：“……”
宋霖帧彻底被他打败，只得点头道：“嗯，你很有花言巧语的天赋。”
顾清远挑起眉毛反问：“我这是该觉得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宋霖帧：“……”这还真是不好回答。
顾清远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幸运的是，你终于承认了我，虽然承认的是我某些特立独行的的天赋，但好歹也是一个正面的肯定；不幸的呢，”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我这么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到了你的耳里，却成了花言巧语。唉，我还真是有点伤心呢！”
宋霖帧：“……”
“好了，”顾清远站起身，坐了一下午了，饿了吧，下楼去吃东西。”说着就准备牵他的手下楼去。
宋霖帧坐着没有动。
“怎么了？”顾清远疑惑的转过身来看他：“还想再坐一会儿？”
宋霖帧摇摇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他刚刚没听到他说的话吗？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
顾清远却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口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和温柔和煦的体贴温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什么都不必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也不迟。我想好了，我既然认定了，也就不会再急着要你说点什么来证明了，没关系的，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
*****
两人下了楼，顾清远径直换好鞋子，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我几天没回来了，怕家里的食材不新鲜，我们现在开车出去买一点回来，晚一点带你去医院见凤书，你们两个应该能说到一块儿去。”
顾清远家离超市还有比较远的一段距离，不过好在有车代步，倒不怎么觉得远。
虽然上次就见识过顾清远的厨艺，但那毕竟只是一碗面而已。现在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顾清远推着超市里的小推车，有模有样的挑挑拣拣，时而蹙眉看看这个碰碰那个，倒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连宋霖帧，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顾清远，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息，竟有种出人意料的，烟熏火燎般的性-感。宋霖帧看着认真挑菜的顾清远，眼神略微有点复杂。
顾清远感受到了他带着深意的复杂眼神，把刚刚拿起来的西兰花放进推车里，回头笑道：“我大概猜到你在想些什么了。”
宋霖帧冷不丁我被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跳：“我在想什么。”
顾清远推着推车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肯定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会做菜，是吧？”
宋霖帧在那一瞬有一点被戳中心思的尴尬，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想过，但是……但是，你做的面，挺好吃的。”
顾清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猜你肯定在想，我这么一个花花大少，肯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对吧？其实，以前我也的确是这个样子的没错，但是，自从去国外独自一人留学了几年之后，我就不得不让自己学会改变。”
宋霖帧表示理解：“原来你是凤凰舌头。”
顾清远忍不住笑：“你说的这话，和我妈说的一模一样。我妈说我外公也是如此，我简直就和他一模一样。国外的那些快餐我实在是吃不惯，坚持了一个月之后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只得从网上买了国内的各种菜谱，照本宣科的跟着学。不瞒你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是吃过不少自己做的黑暗料理。而且有一次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
说到这些以前的事，顾清远好看的眉眼飞扬起来，就好像那些一个人独自在外求学的孤寂岁月，是人生中难得的一笔财富。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心酸，更多的却是忍俊不禁，让人怀念。他丝毫不提他的苦楚，反而把他那些外人看起来很心酸的经历当做笑话一般说出来，只为博他一笑。
这样的顾清远，宋霖帧是第一次见。哦不，应该说，今天下午到现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顾清远呈现在他面前的自己，都是以前宋霖帧不曾发现过的。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么，经过了无数次的实验，我终于能够做出味道纯正的中国菜了。其实后来想起来，刚刚开始的苦不堪言，根本不算什么。当你能够成功的达到你想要的目标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以前所吃过的所有苦楚，都只是为了这一刻。它们沉淀在你的生命里，只是为了为最后的胜利增添光彩……”
是么，真的是这样么。其实宋霖帧很想问他，他现在为了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也抱着最后一定会成功的信念？否则，他怎么会这样一如既往？
宋霖帧想了想，“你的家境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你家里人，会让你独自一个人去国外受苦？怎么都没专门叫人去照顾你的生活？”
顾清远闻言忍不住苦笑：“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急需拯救啊……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废柴么。和你想象的恰好相反，我们家觉得，应该是我爷爷觉得，家境和吃苦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家境好并不代表着就不吃苦，相反的，他觉得，家境好的孩子才更应该去学会吃苦。”
宋霖帧表示愿闻其详。
顾清远道：“老爷子说了，家境不好的人从小就会吃苦，他们活得要比家境好的人辛苦许多。正因为如此，家境好的人，才更应该学会去吃苦，你已经享受到了比别人更优越的生活，那么，你也应该去体会一下别人不曾体会过的辛苦。这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否则，眼睛岂不是要看到天上去了？这对做人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宋霖帧：“老爷子真是个妙人，现在能够这样想的人，已经不多了。”
顾清远笑着点点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打过仗，更吃过苦，所以比别人更加能够体会生活的辛酸苦楚。以后你就能见到他了，我相信老爷子会很喜欢你的。”
宋霖帧：“……”
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这上面去了？
顾清远：“所以啊，我当初一个人去国外留学，家里人是压根就没提要给我照顾什么的，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受不了那边的快餐，就只好自己做了。”
顾清远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卖水产海鲜的地方，看着水池里活蹦乱跳的鲫鱼，笑问道：“今晚我们喝鱼汤怎么样？”
*****
回到家，顾清远径直走进厨房准备晚餐，把西装脱下来放在一边，穿上围裙，戴上袖套，就开始准备料理晚上要做汤的鲫鱼。
厨房是开放式的，坐在饭厅里的宋霖帧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顾清远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他打开袋子把鲫鱼拿出来，放在流理台上的菜板上，利落的给鱼去鳞、剖腹、清洗，然后，用菜刀在清洗干净的鲫鱼上轻轻划出一条条花纹，码盐、倒料酒、加精盐、味精、粉、蛋清抓匀上浆，淋上湿淀粉
……收拾好这一切，顾清远又从流理台下端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坛子来。透过那玻璃坛子，可以看到里面鲜艳的朝天椒，白嫩的仔姜，颜色金黄的酸菜……
“霖帧，过来帮我一下好吗？”
宋霖帧走过去，看着他：“帮什么？”
顾清远笑道：“刚刚没想到要先把泡菜抓出来，现在我手上有腥气，不能去抓泡菜，你洗干净手帮我抓一点泡菜出来。”
宋霖帧：“是要做酸菜鱼么？”
顾清远点点头：“做一个清淡的鱼汤，待会儿给凤书送去，我们两个就吃酸菜鱼好了。你不是重庆的吗，应该很能吃辣。”
宋霖帧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手，帮忙抓泡菜。
顾清远站在他身后，眉眼俊朗儒雅，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