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明楼见他面色不虞,口气略显轻挑但显然并无调笑之意,神情也不由凝重起来,放下捂着脑袋的手,正色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简歌的目光沉沉地定在段老大脸上,刀刻般的面瘫脸上也不免带了几分痛心疾首,心道这厮到现在还一副懵然无知的蠢样,哪一天段家的龙头废在了女人的床上,这话传出能听吗?连带着兄弟们脸上都无光。
他轻哼一声,冷淡道:“谢清欢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段明楼自开荤以来,向来都是打一炮换个人,跟打游击似的。对于春风只一夜的女子,多半没什么印象。
所以简歌又不辞辛劳地友情提示了一回:“就是上回你从蓝夜带回秋枫苑,后来还传出一段香艳绯闻的那个小明星。”
“她?”谢清欢床上柔弱不堪,床下霸气侧漏,完全两个样。段明楼深有体会,心有戚戚焉,这时听简歌提起,又不免想起某天没吃饱的那次拼桌,点头应道:“当然记得。这么咱们投资的那个片子,她不是在那里边儿演主角吗?演的是个武将吧,上次试镜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吗,回来还跟我说她来着。”
说到这里,段明楼饶有兴味地看向简歌:“怎么突然提起她?”
一个丁点儿交情也无的小明星,我倒是不想提起她,奈何某人头顶悬刀还不自知简歌微微皱眉,顿了顿才道:“我刚刚,见过她。”
“刚刚?”段明楼闻言挑眉,暧昧地挤了挤眼,“这深更半夜的?”
“马上给我收起你龌龊的脑补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简歌出腿,一蹬一勾,干净利落地将段老大放倒在地,没好气地道,“今天晚上,《山河》的制片人秦川打电话给我,说是剧组出了事,让我务必亲自走一趟。秦川的路子广,不可能不知道我先前是做什么的。我走一趟,跟他们自行处理,性质截然不同。”
“段家最早是靠什么起家的,你比我更清楚,军火海洛因,段家占全了。过了原始资本的积累期之后,洗白是必然的。但洗白对任何一个黑道家族来说,都是一个命运的转折点。洗得成功了,从此改头换面光明正大。洗得失败了,数代基业毁于一旦的也不在少数。”
“从你决定将段家洗白开始,我就预先制定了各种方案,小常也磨刀霍霍等人闹事。那三项营生,利润丰厚,你舍得下,肯定有人会肉疼。却没想到洗白一直很顺利,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所以,秦川打来电话,我还以为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段家的场子出手。”
“娱乐圈跟古董,是洗钱的最佳方式。《山河》是咱们在影视业的第一次投资,拍摄才一天就出了事,传出也不好听,我就带着龙组的三个兄弟走了一趟。”
段明楼倒地,索性就在地上盘腿而坐,一手轻抚着下巴:“怎么,还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别说,还真有。”简歌点头,没表情的面瘫脸终于裂开了些,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纹路,看上僵硬而诡异,“四个练家子,全是道上的老手,身上都背着人命,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段明楼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山河》剧组那一溜儿人,就连林天华跟孟青流,都算不上是要紧的任务,艺人里边背景再复杂,也不可能会有道上悬赏的花红。那几个人又为何会找上剧组?
简歌也是道上混过来的,简魔王之名余威犹在,对鲜血跟人命早不在意了,若单单是道上人的话,他也不至于大半夜地专程来老宅。
段明楼对自个儿那笔数目不小的投资甚为关心:“剧组的人,可有伤亡?”
简歌摇头,看向他的目光十足意味深长:“没有。”
“没有?”简魔王要讲故事,段老大也得配合,故作诧异问道,“那四个人,难不成是剧组观光的?”
“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简歌的面瘫脸又恢复到刀枪不入的模样,冷冷道,“我赶到的时候,剧组已经结束拍摄,不相干的艺人也都散了。那四个人被放置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宫殿里——”
简歌略拖长了声调,目光冰冷如刀放肆地在段明楼身上逡巡一周。段明楼给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有点儿不自在地问道:“然后呢?”
“我只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四个人全部身受重伤,手脚俱废,伤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暗伤,我就不知道了。”简歌略微抬起下巴,咽喉上泛青的指印就清晰地映在段明楼的眸中,“你再看看这个。”
段明楼的脸色顿时变了,瞳孔微微一缩,瞬间就动了,捏着简歌的下巴,左右晃动着看了看,眼中出现了一丝残忍的冷酷:“你也遇袭了?”
简歌冷恒宇is哼,二话不说一拳挥出,逼退段明楼。无视他眼中的冷酷,竖起一只手指淡淡道:“一招制敌。若不是有心留手的话,现在你见到的,应该是我的尸体。”
简歌手底下有几分能耐,段明楼再清楚不过。他的瞬间爆发力十分强悍,即便是自己,若不是状态绝佳,轻易也不敢缨其峰,想要一招舀下他,既不容易。
放眼整个黑道,能一招制昨歌的也寥寥无几。那《山河》剧组,竟然有人的身手到了这种境地?
段明楼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又想起方才简歌提及谢清欢的那种微妙神情,脸色又是一变,失声道:“难道,出手的人是她?”
“确实是她。”简歌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曾与她亲密接触过,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段明楼于是回想了一下当初那一夜,确实是平淡无奇乏善可陈,千锤百炼的老脸却不自觉地微微一红,惭愧道:“那天喝了酒。”
简歌冷冷地盯着他——酒后乱性,禽兽
段明楼的小心肝被冻得一抖,更加惭愧:“酒里有药。”
简歌心中愠怒——免费的午餐也敢吃,蠢货
“然后,”段明楼轻咳了一声,尴尬道,“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谢清欢,走的恐怕是古武的路子,说她是一流高手也不为过。”简歌冷哼一声,做总结陈词道,“你真该看看那四个人的下场。你曾经那样侵犯过她,竟然完好无缺地活着,全赖老天不开眼。”
“那几个人,”段明楼期期艾艾道,“真的伤得那么重?”
“手臂跟小腿上的大支骨被重手击断,就算痊愈,也不可能再回复到先前那种状态,行动力滞碍。恐怕连寻常人都不如。他们都是搏命的主,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仇家无数。即便谢清欢不杀他们,他们也没有活路了。对于这一点,谢清欢显然也很清楚。”简歌面色凝重地看着段明楼,“你大概还没有清醒地意识到,你随意睡过的女人,将会给你带来怎样的麻烦。”
段明楼沉吟片刻,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对侯在门外的管家道:“传阿蓝跟外宅的丁仪回老宅。”
“是,太子。”管家领命而,段明楼又走回原地,不咸不淡地解释道,“那一次,她的表现可不像一个高手。”
“人喝得多了,酒精会麻痹神经,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力仍能强化的,毕竟是少数。更何况,她不是还中了药吗?”简歌面无表情盯着段明楼,觉着不能再继续纵容这厮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甩来甩的傻逼行为,冷静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为家族添丁的事情了。”
“啥?”段明楼瞪大眼,被这闷头一道雷劈得里嫩外焦,“这年头,二十来岁的骚年也被称为老男人了?”
“骚年,你十几岁就开了荤,这些年来辛勤耕耘,连颗蛋都没有收获到”简歌知道他一向的保护措施都做得很到位,还是忍不住冷笑,“你该知道,男人的精子在近三十的时候,才是最健康最强壮成活率最高的时候,生出来的宝宝才最聪明。还是说,你开荤太早,这些年又没节操,所以不行了?”
“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涉及到男性的尊严问题,段明楼自然不会含糊,怒道,“我一个奔三的风华正茂的美男子,有房有车有型有款的,不是在相亲,就是走在相亲的道路上。这话传出,能听吗?”
简歌比他更怒,但面瘫脸给他加了分,因此他反而表现得稍微淡定些,但略微拔高的声调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那你他娘的自个儿处一个给我看看呀见天的睡在不同的女人身边,你也不嫌碜得慌”
段明楼听了这话,顿时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焉了。一夜春风他很擅长,但要他照着自个儿心目中的标准来寻觅未来的段夫人,并顺利与之产生感情,这简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简歌无言地陪他坐着,心道,只会在床上,不会在床下恋爱的蠢货,那名为爱情的神经,在停留在鸿蒙之初没开化的状态中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无言地等了好一阵儿,林羽蓝跟外宅管家丁仪才姗姗来迟。段明楼若无其事地问起了当初那一晚后续的情形。
太子向来不过问后续的处理问题,林羽蓝跟丁仪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讶,对这事儿也慎重起来,将当时的情形,谢清欢的表情变化,说的每一个字,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有端倪了。简歌暗暗心惊,脸色微沉:“当时为何没有上报?”
因为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谢清欢的资料又十分干净,对于她重伤之下的反扑,林羽蓝跟丁仪也觉得情有可原,就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并未上报。
如今细细说来,段明楼心中却是微微一沉——他大意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歇着吧。”简歌沉吟片刻,打发走林羽蓝跟丁仪。段明楼直觉不妙,也蹑手蹑脚跟着她们撤退。
“太子,”简歌站着没动,对着段明楼面沉如水,“你执掌段家时日已久,如今地位稳固,为家族百年计,段氏主母之位,不能一直虚悬。从明天开始,请太子继续相亲吧。”
林羽蓝跟丁仪听到一点儿尾音,脚步挪得更快,瞬间就没入拐角不见了踪影。段明楼脚步一顿,脸色僵硬地转头:“简歌……”
简歌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冷淡道:“除了你已经见过的孙秀,周秀,白秀,咱们段家各位叔伯家中还有苏秀、方秀、韩秀等等,共计十二名优秀的女性。一溜儿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高智商高情商高学历,且性情坚韧吃苦耐劳,撑起半边天绰绰有余,配得上您家主的身份。”
段明楼嘴角抽搐,颤巍巍地举起手:“那什么,我能拒绝相亲吗?”
“当然可以。”简歌点头,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看来你已经相过的三位秀之中,至少有一位符合条件,可以做段夫人?”
“呃……”段明楼面上不敢有明显反应,只在心中悄悄抹汗,真不愧是被誉为段家保姆的简妈啊,这鸡婆起来简直神仙也难敌:“简哥,给个自由恋爱的机会吧”
“简哥?叫简爷爷不成。”这小十年了,让你自由恋爱也没恋出个什么结果来。等你自由恋爱娶上段夫人,都不知道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简歌哼道,“白秀如何?”
“她身体太差,风吹就倒。”段明楼其实不怎么记得那位白秀,但为了自身幸福,还是不遗余力地抹黑道。
那位白秀是个散打高手,在米国留学的时候,还得过大学生联赛的散打冠军,她身体太差?简歌嘴角略微勾了勾,意味深长:“那么,周秀?”
段明楼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道:“腰细臀小,不易生养。”
周家是段氏下属人脉最为兴旺的一支,不易生养?简歌挑眉又问:“所以你选择的是,孙秀?”
“什么啊?”那个孙秀段明楼倒是有些印象的,浓眉大眼,浑身上下流荡着一股杠杠的纯爷们儿气息,“那个孙秀脾气比我还大,长得——还不如你。”
简歌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蓦地笑了。
那是一种真正的笑意,温和明亮,可惜未曾到达眼底。段明楼见他这样,心知不妙,顿时抱头鼠窜:“简哥我只是一时失言”
简歌慢条斯理地捏了捏手指,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而后毫不理会他的大叫,挽起袖子将他暴揍一顿。段老大状态不佳,不敌开挂的简魔王,被轻易地放倒在地。
简歌居高临下轻蔑地看他一眼,扬长而之前还放狠话道:“敢不相亲,就等着挨揍吧”
段老大顶着五颜六色的一张脸,龇牙咧嘴地回了卧室,重新洗了澡之后,吩咐管家舀了冰来敷脸,暗自决定过两天剧组探班,心中悠悠一叹——简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暴娇,连关心人都这么别扭。
简歌出了老宅,直奔段家位于地下的刑堂。
段家掌刑罚的是五虎中的常爻,这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发明情趣用品,所以他掌管刑堂之后,将这里布置得活像个调教室,还起了个十分暧昧极其容易让人误会的名字,叫做‘性福的天堂’。
刑堂的四面墙壁都被刷成了干涸血迹一般的暗红色,墙上挂着各式各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的调教工具,人置身其中,影子在墙壁上投下暧昧的痕迹。
刑架的款式也各不相同。那四个人早就被剥光了一丝不挂地缚在刑架上,捆绑用的是特殊的手法,时间再久也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任何印痕。
这种捆绑方式既能让人体会到快感,又绝不会让人觉得那是在享受。正是因为这两种感觉的极端矛盾性,挂在刑架上的人,表情十分奇特,虽然看上仍然无畏,但看向悠闲坐在一旁的常爻的目光中,却带着明显的忌惮。
简歌能理解这种忌惮,这世上有的人,未必会怕死,却不一定能承受被调教的侮辱。
刑罚的时候喜欢将人剥光,这也是常爻的恶趣味之一,简歌对于同是男人的果体没有半分兴趣,只淡淡问道:“问得如何了?”
“他们被人封了喉,所以说不出话来。我在等时限过。”常爻懒懒地倚在皮椅上,猫一样眯起眼睛,“这种时候,没有声音的话,会少很多乐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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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平安夜快乐,群么。
再有就是:这个文设定比较大,字数也许会很多,如果有筒子觉得情节太慢,要跟我讲哦。<-:bold;color:ff0000">:g.<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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