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锄头,如果不说雨字,怎么样才能形容雨很大呢?”
一辆马车自北向南,在颠簸的车内奈良樱落揉着自己的屁股问着自己的老仆人。
老仆人还未张口,奈良樱落就自顾自地手舞足蹈的回答道“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这是一句没来由的毫无逻辑的回答。
“哈哈……”
“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
这样的冷笑话,也只有老锄头会笑了。
老锄头笑起来会露出他特有的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特别的傻叉。
老锄头觉得只有奈良少爷才会无聊的问这样的问题,所以觉得奈良樱落特别的傻叉。
所以相视而笑,傻子笑傻子!
两人聪明的都没有说出对方的傻气。
奈良樱落笑问“老锄头你太傻了,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为什么出来?”
老锄头得意道“当然,少爷这次远行,可是为了迎娶山中一族的两个大小姐,正所谓一龙双凤,妙哉妙哉。”
奈良樱落似笑非笑道“如果可以,我到希望奈良见鹿有此艳福,因为这是对弱者的奖励。”
老锄头尴尬道“少爷,我觉得你还有机会。”
奈良樱落却道“所以你这次陪我出来一起送死吗?”
老锄头不解问道“为何?如此?这么说?”
奈良樱落道“在镰仓幕府权力落寞的时代,各大忍者家族哪个不是对其表面一套背面一套,这个时候谁又乐见于我们与山中一族的联姻?奈良和山中可都是大族。”
“所以,我……”奈良樱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应该会死在接亲的路上。”
奈良樱落自嘲道“这是我的结局,也是你的结局。”
老锄头一副尴尬的样子“没有那么严重吧,我们的迎亲队伍可是有十大上忍随行,三十个奈良家的精英忍者,几百个武士的保护……说不定有十二日蚀在其中呢。”
十二日蚀是奈良家最强的十二个上忍的称号,每个人都是赫赫威名。他们应该呆在家主和未来家主的身边,不应该呆在他的身边。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哪怕强者,也不会去选择保护一个未来家主的替身。因为这毫无利益可言。
“老锄头,如果遇到了不可逆的危险,你不用管我,直接跑吧,不要回头就好。我不想有人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奈良樱落说这话时是笑着说的,老锄头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老锄头,到哪了?”奈良樱落拉开马车的车帘往外看。
老锄头伸头朝外瞅了瞅,笑道“前面是白鹿城了,可以放心的采购一些补给,少爷这一路屁股颠疼了吧,到了城里可以下来走走逛逛。”
刚才车里的气氛却是太沉闷了些。老锄头想着活跃下气氛,于是道“我们奈良家长年与鹿为伴,我活这么大,但是从没有见过全身雪白的鹿,但是这白鹿城当年建城的时候却是出现了一只雪白的鹿,特别好看,就像是神的礼物……”
“这白鹿城最出名的难道不是艺伎吗?”奈良樱落伸了个懒腰,仿佛瞬间来了兴致。
传说百年前,白鹿城出现过一个特别美的女人,是个艺伎,名叫小叶,嫁给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名,不过在成为妾的当天却在侍寝的时候,在大名最幸福的时刻,用簪子插进了大名的咽喉。
或许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或许是大名的死法过于荒诞,这个故事流传了百年。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但是无论何种版本都是对艺伎小叶的容貌极尽描写,是一个美的惊心动魄的女人。
骚气的文人甚至还把大名死时和小叶是以一个怎样的交缠的动作都画了下来。年幼的奈良樱落可是盯着插图看了很久,都不怕长针眼。
相比于鹿,奈良樱落更喜欢女人。老锄头如果年轻个几十岁,也会喜欢。
两个老色胚仿佛通过眼神了解了彼此心中的龌龊想法,笑的那叫一个荡漾,哪有一开始讨论死亡的严肃气氛。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色的男人总有不怕死的勇气,可敬可赞。
一路上挑着聘礼的家仆和武士都是无精打采的,当快要进城的时候,顿时欢呼了起来。
接亲队的乐师们起劲的吹起了欢快的曲调,仿佛告诉着每一个人奈良家少爷与山中家的联姻。
一直警惕四周的奈良家的忍者绷紧的弦也松缓了,神情皆振奋,仿佛光大奈良家的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只有最后骑着马的十个带面具的上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十个人才是这个接亲队最强大的依仗。
两个老色胚进城没干别的,直奔城里最大的艺伎会馆。
说来也巧了,这白鹿城每年各大会馆都会进行艺伎比试,最漂亮最有才华的女人会获得魁首,然后获得一段时间卖艺不卖身的权力。
第一次接客却是必须留宿的,留宿权得拍卖,之后才是卖艺不卖身。
庸俗的讲叫价高者得。
但难免充满了铜臭味。
奈良少爷不喜欢。
于是准备抢了。
不付钱,那不就是你情我愿了嘛,还能传为一段佳话。
这白鹿城说白了还是在奈良家的势力范围内,奈良樱落怎么说也是奈良家的少爷,就算是把城给点了,也没什么事情。城主见了奈良樱落也得客气三分,说点的好,点的好,下次您还来。
没人知道奈良家有两个双胞胎少爷,只以为有一个,这一个哪怕再混蛋,也是未来家主。奈良家家主在北方也可算是一方诸侯,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去个会馆,不说民众夹道欢迎,那包场是肯定的。
包场多少钱?
奈良樱落一分钱也不想花,就想白嫖。
奈良樱落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奈良两个大字,交给会馆的管事妈妈,这就是钱。
没有人敢再出钱,因为没有人知道奈良两个字值多少钱,这就是权力把金钱按在了地上摩擦,金钱还得陪着笑脸。
这一届的魁首比试尤其精彩,因为竞争非常激烈。
哪个女人不想获得短暂的卖艺不卖身的自由?如果运气好,在卖艺期间被哪个大人物看上娶回家,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白鹿城的艺伎魁首从来都是大人物们的心头好,只是没想到今日来了个一个二世祖直接抢了。
而且这个二世祖还是要娶亲的人,是在接亲的路上给抢了,路过抢女人,这是最气人的。
这一届魁首一直到前夜五更才决出胜负,获胜者名曰琉璃。于是新一届魁首的名号就叫五更琉璃。
奈良家的忍者进了会馆之后就上了各个屋顶开始巡视,武士们分出一半守护外围,一半在红楼会馆里喝酒吃肉。
武士和忍者比较好区分。
看外貌,带护额的,走路不发出声音,如猫一般矫健的是忍者。
头发高高竖起,扎起辫子,或者直接中间剃光的月牙头,讲话粗鲁,大声吆喝的是武士。
奈良樱落的装扮很奇特,他带着护额,却是梳起了武士发髻,带着忍者卷轴和手里剑,却也腰挎双刀。
简单形容就是在忍者和武士之间反复横跳的男人,这句形容应该能贯彻他的一生。
当奈良樱落带着老锄头走进红楼,许多莺莺燕燕的少女围在二楼的栏杆上对着他浅笑。
那笑容羞涩中带着好奇,就像是少女在看着情郎,多么美好的错觉。
奈良樱落热情的朝她们挥手,并送上飞吻。
琉璃因为夺得魁首,已经不用住在红楼的小房间中,而是有了单独的院落。
在院落门口,老锄头识趣的停住脚步,并帮奈良樱落推开了门。
奈良樱落带着笑容的脸,在走近院落的时候,背对着老锄头的时候就收了起来。
孤独的男孩,笑容只是面具。
放肆的行为,放肆的活着,这便是他的忍道。
他的心原本是燥热的,烦躁的,但是在看到一个少女孤寂的在院落中打扫着樱花瓣的时候莫名的安静下来。
一个孤寂的灵魂看到了另一个孤寂的灵魂是能够产生共鸣的。
“奈良少爷,等我一会,马上就扫完了。”
琉璃没有抬头,背对着奈良樱落轻轻的说。
奈良樱落意外道“你知道我是谁?”
“很早之前,就有人来告知我好好接待奈良少爷了,奈良少爷在进红楼的时候,就已经闹的满城皆知了。少爷能在接亲的路上,还能来看望琉璃,是琉璃的荣幸呢。”
琉璃将樱花瓣扫到一起,将扫帚放好,拍拍手,将手伸入樱花树旁的假山流水中清洗了一下,才抬起头,看向奈良樱落。
她用湿漉漉的手擦了擦额头,水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斜阳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出水芙蓉,天然的美。
即使见惯了美女的奈良樱落也有瞬间失了神。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很玄妙,有的人只需要望一眼,说一句话,便知道会纠缠一生。
这个女人是他离开奈良家,半月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只一眼,奈良樱落便知道他与她之间是有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