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刘光世率领八万大军杀到夷陵县,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县城内还有青烟袅袅升起,但烈火已经烧完了,连城门都被烧毁,透过空洞洞的城门洞望进去,城内已被烧成一片白地。
刘光世的脸色极为难看,两万精锐之军就这么说没就没了,郦琼满脸羞愧道:“卑职原以为天衣无缝的偷袭,没想到被对方识破,并将计就计,布下了陷阱,卑职知罪!”
刘光世重重哼了一声,“一兵一卒未死,就想夺城?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卑职愿受责罚!”
“回头再说吧!”
刘光世随即吩咐左右道:“传令大军原地休息,探子去四周查探情况。”
八万大军原地坐下休息,喝水吃干粮,一千斥候奔赴四面八方查探敌军情况。
亲兵扎下一顶中军大帐,刘光世站在地图前,心中有些动摇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他这八万军都是才从军几个月新兵,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一旦血腥战争爆发,他的军队恐怕就会迅速崩溃。
但就这样撤回去,&bp;他心中又多少有些不甘。
谋士杨垂安劝道:“不如先在荆湖南路训练士兵,&bp;等明年再攻打也不迟。”
刘光世叹口气,“官家心急如焚,&bp;可以说是逼我出战,不给我时间,要求我年底前收复巴蜀,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bp;只剩下一个半月,&bp;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都统是担心明年朝廷就和陈庆谈判了?”
刘光世点点头,“肯定是这样,军事上得不到,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去和陈庆谈判了。。”
这时,&bp;大将黄佑快步走进来道:“启禀都统,&bp;天色已经不早,露天宿营恐怕比较危险,卑职建议进县城内过夜!”
“不行!”
刘光世一口否决,&bp;“在城内会更加危险,敌军使用投石机投掷火油,一样会让城内再度被烈火吞没,我不同意进城!”
谋士杨垂安不解道:“一路过来我们都是露宿,之前都可以,为何说今天有危险?”
黄佑抱拳道:“卑职觉得这边地形有点开阔,而且北高南低,如果敌军骑兵从北面冲下来,&bp;弟兄们根本抵挡不住。”
“郦将军的意见呢?”刘光世又问郦琼。
郦琼想了想道:“从这边向东数十里地势都比较开阔,&bp;要一直到荆门山那边才比较安全,大军至少要走两个时辰,&bp;现在天要黑了,&bp;两个时辰内,大军完全就处于危险之中,&bp;卑职建议还是原地不动,&bp;再加强防备,&bp;至少要派一万军队进行警戒。”
“郦将军也认为陈庆骑兵会袭击?”杨垂安问道。
郦琼点点头,&bp;“卑职军队只有少数被烧死,绝大部分都是遭遇敌军骑兵,&bp;至少有一万人,他们还在不在这里,&bp;我不知道,但有了第一次,很可能就会第二次。”
“郦将军说得对!”
刘光世同意郦琼的说法,“陈庆最擅长偷袭,我们不可不放,郦将军,外围警戒布防,我就交给你了!”
“卑职遵令!”
刘光世又对黄佑道:“去催促一下船队,它们走得太慢了,&bp;天都快黑了,让它们赶紧靠岸!”
“卑职这就去!”
事实上,&bp;杨再兴针对刘光世八万大军的袭击已经开始了。
靠长江北岸的江面上,一支由三百余艘平底船组成的船队正缓慢航行在江面上,它们是逆水而行,&bp;全靠岸上数百名纤夫拉拽,船上主要运载粮草和铜钱,它们是刘光世的后勤补给船队。
为首头船是一艘五百石的货船,&bp;上面挂满了灯笼,醒目的数十只灯笼提醒着岸边和江面,船队距离夷陵码头还有二十里,但天已经渐渐黑了。
而就在长江对岸也停着一溜船只,有小船也有大船,数十艘小船忽然出动了,每個小船上有五六名大汉,个个水性超群,还有两人专门负责划船。
小船在江面上疾驶如箭,借助夜色和波浪的掩护,数十艘小船迅速接近粮船。
每艘粮船上都有两名押船士兵,有人忽然看见了十几丈外的小船,顿时惊恐得大喊起来。
几艘小船靠近了挂满灯笼的头船,十几名黑衣大汉一跃而上,&bp;大船上有五名船夫和八名随船士兵,船夫见势不妙,&bp;纷纷跳水逃命。
八名随船士兵哪里是十几名黑衣大汉的对手,被斩杀三人后,其余五人也果断跳船逃命。
黑衣大汉也不追赶,他们从小船上拉上来一根铁长索,捆死在桅杆上。
其余数十艘小船上的黑衣大汉也并没有上粮船,他们的任务是削断了一根根纤绳,
这时,长长的绳索被对岸士兵拉拽,头船改变了航行,向南岸驶去,后面的粮船也纷纷跟着驶向南岸。
北岸的数千士兵目瞪口呆,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望着庞大的船队改变航向,驶去了南岸。
这次杨再兴的军事行动,将情报战运用得淋漓尽致,刘光世的军队从江陵一出发,就被杨再兴派出的斥候锁定了,不断有情报传到三峡道,使杨再兴能从容部署。
陈庆给杨再兴的作战方略只有一个,迎头痛击,迫使刘光世知难而退。
但具体怎么作战,由杨再兴和副将刘琼策划。
此时,杨再兴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就在夷陵县以北三十里处,统领赵小乙率五千士兵押解着战俘回巴蜀了。
或许是跟随陈庆比较久的缘故,杨再兴的很多作战思路渐渐接近了陈庆。
这次火烧夷陵城就是杨再兴一手策划的谋略,只是他比较宽厚,没有对敌军赶尽杀绝,基本上给敌军一条生路。
当然,杨再兴并非盲目的仁慈,而是在保证全歼敌军的基础上,尽量以俘虏敌军为主。
此时在一顶行军小帐内,杨再兴和刘琼正在听取斥候统领唐骞的汇报。
“敌军的露营大约有十里长,两里宽,最南面距离长江约三里左右,他们动用了一万军队在北面和东面进行警戒,虽然防御比较严密,但卑职还是发现了他们的防御漏洞。”
“什么漏洞?”杨再兴问道。
唐骞指着自己草绘的地图道:“他们的防御想做严密一点,不留漏洞,但偏偏有十二里长的防御线,而他们只有一万军队,这就导致了防御线整体比较单薄,很多地方只有两三名士兵。”
刘琼沉吟一下道:“或许他们的任务只是警戒,而不是防御,只要能及时通知主力迎战,他们就完成了任务?”
唐骞笑道:“就算是警戒,他们的警戒线相距主力露宿之地足有一里,很显然,是想用火药箭,但这么单薄的岗哨,他们会有机会射出火药箭吗?”
杨再兴点点头道:“如果我把开道的任务交给你们斥候营,你能给我开出一个多大缺口?”
唐骞心中沉思片刻道:“如果统制再给我五百士兵,我保证一个时辰内开出一条一里宽的缺口。”
杨再兴淡淡道:“军无戏言!”
唐骞缓缓道:“卑职愿立下军令状!”